在世界尽头的咖啡馆
有时,在你最意想不到,可能也是你最需要的时候,你会突然来到⼀ 个全新的环境,认识新的⼈,⻅识各种新事物。我就有过这样的体 验,那是⼀个夜晚,我⾛在⼀条⿊暗、偏僻的路上。现在想来,当时 的情景正是我那个阶段⼈⽣的写照。我迷路了,也在⼈⽣的旅途中迷 失了——我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往何⽅,也不知道⾃⼰为什么要前往那 个⽅向。 我丢下⼯作,给⾃⼰放了⼀周的假,想要逃离与⼯作相关的⼀切。其 实,我的⼯作不算糟,尽管它有时候确实令⼈沮丧。但⽐这些更关键 的是,我每天坐在格⼦间⾥,⼯作⼗到⼗⼆个⼩时,以后升了职,顶 多就是搬进独⽴办公室,⼯作时间变成⼗⼆到⼗四⼩时,我忍不住开 始想,⼈⽣就该如此,再⽆其他选择了吗? ⾼中的时候,我为了考⼤学⽽努⼒;上了⼤学,我为了找⼯作⽽努 ⼒;再之后,我来到公司上班,把时间花在努⼒升职上;现在,我开 始质疑那些引导我沿着这条道路前⾏的⼈,怀疑他们只是把⾃⼰曾经 接受过的指导跟我重复了⼀遍。 他们的建议其实不错,但终究不能帮⼤家实现⾃我。我感觉⾃⼰始终 忙着⽤⽣活换取⾦钱,这笔买卖似乎不太划算。我就是在这种迷茫困 惑的⼼理状态下,发现了那家“你为什么来这⾥咖啡馆”。 每当我给别⼈讲这个故事时,他们都会说它“神秘”,或者说像《迷离 时空》(Twilight Zone)。《迷离时空》是⼀部有年头的电视连续 剧,剧中⼈物⾝处的环境乍⼀看⼗分平常,但故事的结尾却另有⽞ 机。我时不时会有⼀瞬间的犹疑,怀疑⾃⼰的经历不是真的。每当这 种情况发⽣时,我就会⾛到家中的书桌旁,打开抽屉,看看凯茜给我 的菜单上的⽂字,⽤这种⽅式提醒⾃⼰,这⼀切都真实发⽣过。
我从未重⾛那条路,从未回到那家咖啡馆。我⼼⾥有个⼩⼩的声⾳, 觉得即便我能回到那个地点,咖啡馆也不会留在原地——我遇⻅它的 唯⼀原因,就是那⼀刻、那⼀夜,我需要遇⻅它,那家咖啡馆仅仅因 此⽽存在。
也许有⼀天,我会回去找找。或许某个晚上,我会再次站在它的门 前。然后⾛进去,告诉凯茜、迈克还有安妮——如果她也在那⼉的话 ——告诉他们,那⼀晚如何改变了我的⼈⽣,他们向我抛出的问题如 何让我有了全新的思考和发现。 谁知道呢,也许到时候,我会和其他因迷路⽽误⼊“你为什么在这⾥咖 啡馆”的⼈聊上⼀整夜。 也许我会写本书,谈谈那段经历,也算是做点⼉贡献,让更多⼈知道 这样⼀家咖啡馆的存在意义吧。
01
我正开⻋沿着州际公路⻳速前⾏,要是旁边有⾏⼈路过,⼀定会像⾼ 速赛⻋⼀样超过我。⼀⼩时后,缓慢移动的⻋流彻底停滞下来。我按 下收⾳机的搜台按钮,寻找智慧⽣命的迹象,但⼀⽆所获。 ⼆⼗分钟过去了,没有⼀辆⻋向前移动。于是⼈们纷纷从⻋上⾛下 来。虽然这对堵⻋没什么帮助,但⼤家可以和⻋旁其他⼈发发牢骚, 换换⼼情也不错。 在我前⾯,⼀辆⾯包⻋⻋主不断说,要是六点前到不了酒店,他的预 订就要被取消了。在我左边,⼀个开敞篷⻋的⼥⼈正在打电话,跟⼈ 抱怨公路系统效率低下。在我后⾯,⼀⻋⻘年棒球队队员⼏乎要把带 队的⼥⽼师折腾疯了。我仿佛听到她的⼼声——她再也不想给任何活 动做志愿者了。这段路俨然是⼀条怨⽓⼗⾜的⻓蛇,我不过是上⾯的 ⼩⼩鳞⽚。 ⼜过了⼆⼗分钟,⻋流还是没有动起来的迹象。终于,⼀辆警⻋从路 中间的草坪隔离带上开了过来。警⻋每开⼀百英尺就停⼀会⼉,⼤概 是在跟⼤家说明前⽅的情况。我暗⾃想:“但愿警察带了防暴装备,不 然我真要为他们捏把汗了。” ⼤家都焦急地等待着,希望警⻋快点⼉开过来。终于,警察来到了我 们这段路,⼀位⼥警官告诉⼤家,前⽅五英⾥左右,有⼀辆疑似载着 有毒物质的油罐⻋翻了,整条公路都封了。她说我们有两个选择:⼀ 个是掉头另寻他路——其实并没有什么“他路”可寻;另⼀个是留在原 地等待前⽅清障——可能得再等⼀个⼩时。 我⽬送警⻋开向下⼀拨满腹牢骚的司机。这时,那个开⾯包⻋的⼈⼜ 说了⼀遍他担⼼六点到不了酒店的事⼉,我的耐⼼终于耗光了。 “出门散⼼⽼是碰上这种烦⼼事⼉。”我咕哝了⼀句。 就像⼩时候因为住得近结识的玩伴⼀样,近旁的司机也成了我的新朋 友。我跟他们说,我等不下去了,决定换条路试试。那个⾯包⻋司机 还在跟⼈讲房间要取消的事⼉,说完最后⼀句,才上⻋给我让出条路 来。我穿过隔离带,朝新的⽅向开去。
02
上路前,我打印了从⽹上搜来的驾⻋路线图,当时我还觉得这是明智 之举。“⽤不着什么地图,”我想,“只要按这份简单明了的指⽰图开就 ⾏了。” 可现在指⽰图没⽤了。于是我拿出⼿机,准备打开地图。“系统⽆法使 ⽤”,屏幕上只显⽰了这么⼀⾏字。以前我⾃驾时总是随⾝带⼀本地图 册,要是现在也带着就好了。 “就算找到⾼速公路出⼝,也没什么⽤,反正我压根⼉不知道怎么⾛才 能到⽬的地。”我⼤声地⾃⾔⾃语,精神状态变得越发糟糕。 开了28英⾥,我终于看到⼀个出⼝。 “真是⻅⿁,”我⼀边想⼀边把⻋开上出⼝匝道,“这个⾼速路⼝既没有 加油站,也没有快餐店。全世界可能就这⼀个什么都没有的路⼝,恰 好就被我碰⻅了。”我朝左边瞧瞧,⼀⽚空旷,再朝右边瞧瞧,还是⼀ ⽚空旷。 “好吧,”我说,“看来不管⾛哪条路都⼀样。” 我驾⻋右转,⼼⾥记下现在是往⻄开,提醒⾃⼰到下⼀个路⼝该往右 转。这样⼀来,我总能回到往北去的路上。这段路是双向两⻋道,⼀ 条通往远⽅,另⼀条通往来时的⽅向。我完全不知该选哪条。这⼉的 过往⻋辆极少,路边的房舍更少。我间或瞥到⼀栋孤零零的房⼦、⼏ 处家庭农场,除此之外只有森林和草地。 ⼀个⼩时后,我彻底迷路了。我只路过⼀个狭窄的路⼝,那⼉竖着好 ⼏块标识牌,让⼈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。开出40英⾥后,不仅⼀个⼈ 没⻅着,还开上了⼀条名字带个“古”字的路,跟“65号古路”这种路名 感觉差不多,周围⼀⽚荒凉。 接下来⼜出现了⼀个路⼝,和我之前经过的路⼝⼏乎⼀样⼩。⽆奈之 下,我在这⼉右转,⼼想,虽然我不知道⾃⼰⾝在何处,但⾄少⽅向 没错。可接下来这条路的名字⾥也带着⼀个“古”字,真倒霉。 将近晚上8点,⼣阳⻄下,⼀天就要过去了,我越来越沮丧。 “早知如此,我就该留在⾼速公路上等。”我⽣⽓地说,“原本是为了不 耽误⼀个⼩时才离开,现在不仅浪费了两⼩时,还迷了路。” 虽然眼下的情况不怪我的⻋,打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但我还是朝 ⻋顶捶了⼀拳。 10英⾥、15英⾥、20英⾥过去了,前⽅还是⼀⽚空旷。我只剩下半箱 油了。现在肯定不能往回开,剩下的油绝对撑不到堵⻋的那个地⽅; 就算撑得到,我可能也找不到来时的路。就算我成功返回,那条路上 也还是没有加油站。 我唯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⽪往前开,寄希望于前⾯有加油站和吃东⻄ 的地⽅。我的丧⽓程度和油表的指针相反,正越升越⾼。 因为家⾥有许多⼯作和⽣活上的烦⼼事⼉,我才决定远⾏,想散散 ⼼;换句话说,家⾥的事⼉已经够烦了,真没想到出了门还是这么 烦。旅⾏的⽬的明明是为了让⾃⼰放松⼼情,再次⿎⾜⼲劲啊。 “真是个怪词,”我想,“⿎⾜⼲劲,⼀泻千⾥;再⿎⾜⼲劲,再⼀泻千 ⾥……循环往复,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?” 太阳已经完全沉到树影之后,薄暮逐渐笼罩乡间。云朵染上了少许粉 红和橘⻩,反射着天光的余晖,可我的注意⼒都在路上,满⼼为越来 越糟的情况担忧,基本没怎么注意天空。路边依然杳⽆⼈迹。 我再次眺望路的尽头,看是否有加油站的影⼦。“还剩不到四分之⼀的 油,油表指针还在下降。”我⼤声说。 上⼀次我睡在⻋⾥,还是从⼤学开回家的路上。那是多年前的事⼉ 了,我并不打算让历史重演。可倒霉的是,眼前的情况和那⼀次越来 越像。 “我得睡⼀觉。”我想,“万⼀⻋没油了,我得有⾜够的⼒⽓⾛出去找⼈ 帮忙。”
03
油表指针就要滑到标有E字的红线之下时,我看⻅了光亮。考虑到⾃ ⼰⽬前的惨状,我往回开了⼏英⾥路,在之前⼀处⼗字路⼝左转。其 实,左边的路也没有任何有⼈的迹象,但我还是选择左转。⾄少这条 路不是以“⽼”字开头,我仅仅因此做了决定。 “⼈到绝处,必能逢⽣。”我⼤声说。 我离光亮越来越近,终于看清那是⼀盏⽩⾊的街灯,在远⽅孑然独 ⽴,散发着明亮的光,它四周⼀⽚空旷。 “天哪,拜托了,这⾥可千万要有⼈啊。”我像念咒⼀样重复着这句 话,驱⻋开过与街灯之间的最后四分之⼀英⾥路。果然,灯下有东 ⻄。我下了主路,将⻋开进⼀⽚铺碎⽯的停⻋场。我惊讶地看到⼀座⼩⼩ 的⻓⽅形⽩⾊建筑,屋顶上竖着淡蓝⾊的霓虹灯,上⾯写着店名“你为 什么来这⾥咖啡馆”。还有⼀个令我惊讶的发现,停⻋场⾥竟然还停着 其他三辆⻋。“他们是从哪⼉来的?肯定和我从同⼀个地⽅来。”我 想,因为我在路上⾄少有⼀个⼩时没⻅过别的⻋了。“这是件好事,没 准他们知道怎么离开这个⿁地⽅。” 我钻出⻋外,将双臂举过头顶,伸了⼏个懒腰,舒展僵硬的⾝体,然 后向店门⼝⾛去。⿊漆漆的天空中挂着⼀弯⼤⼤的新⽉,成千上万颗 星星在闪耀。我打开咖啡馆的门,门把⼿上的⼩铃铛响起来,宣告了 我的到来。 ⼀股令⼈⾷欲⼤开的⾹⽓扑⿐⽽来,我在惊喜之余,才意识到⾃⼰有 多饿。我决定,不管散发出这等⾹⽓的是什么饭菜,我都要点上三 份。
04
咖啡馆⾥有种⽼餐厅的氛围,狭⻓的⽩⾊吧台旁摆着⼀圈镀铬底座、 红⾊软垫的⾼脚凳,前窗边有⼀排红⾊的卡座,每个卡座围成的开放 包厢⾥都有⼀张桌⼦,桌上有⼀个放砂糖的⼩玻璃瓶,⼀盏银⾊⼩ 壶,我猜⾥⾯盛的是往咖啡⾥加的⽜奶,此外还有配套的盐摇罐和胡 椒粉摇罐。 门边的柜台上放着⼀台⽼式收银机,旁边有⼀个⽊⾐帽架。这家咖啡 馆令⼈感觉舒适,是那种可以坐下来和朋友们聊很久的地⽅。可惜我 ⼀个朋友也不在⾝边。 ⼀个⼥招待本来在远处的包厢和两个客⼈交谈,这时转过头来微笑着 对我说:“请随便坐吧,哪⼉都⾏。” 我努⼒收起过去4个⼩时⾥堆积如⼭、依然没有平复的沮丧情绪,尽⼒ 也给她⼀个微笑。我选了⼀个靠门的包厢,⼀屁股坐在红⾊塑料座椅 上,这才注意到椅⼦⾮常新。我抬头望望四周,吃惊地发现咖啡馆⾥ 的⼀切都是新的。 “⽼板⼀定是认为市区早晚会扩张到这⾥,”我想,“所以才在这前不着 村后不着店的地⽅新开⼀家咖啡馆。” “嗨!”⼀声招呼打断了我关于房地产的实惠价格和住房开发机遇的思 绪。说话的是那个⼥招待,“我叫凯茜,你好吗?” “嗨,凯茜!我叫约翰,我有点⼉迷路了。” “看来确实是的,约翰。”她顽⽪⼀笑,答道。 她说话的语⽓模棱两可,我很难判断她说的是我确实叫约翰,还是我 确实迷路了。 “你为什么来这⼉,约翰?”她问。 “唉,我在路上遇到了⼀些意外情况,本来想绕开,结果迷路了。我饿 得半死,油箱也快⻅底了。”听我发完牢骚,凯茜再次顽⽪⼀笑。 “我跟你保证,”她说,“饥饿的问题我们肯定能帮你解决。⾄于其他 的,我们看看再说。” 她从前门的架⼦上取下⼀本菜单递给我。我不知道是因为光线问题, 还是因为开⻋太久精神疲惫,总之我发誓,她递给我菜单的那⼀刻, 我看到菜单上的字模糊了,然后⼜重新出现。“我⼀定是太累了。”我 这样想着,把菜单放在桌上。 凯茜从⼝袋⾥掏出⼀个⼩⼩的点餐板。“要不先点杯东⻄喝,再仔细看 菜单。”她建议道。我点了⼀杯柠檬⽔。 这⼀天的经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我先是花了好⼏个⼩时⾏驶在荒凉 的⽼路上,然后⼜在这仿佛世界尽头的地⽅发现了⼀家咖啡馆,现在 遇⻅⼀个笑容顽⽪的⼥招待。我拿起菜单,看了看封⾯。 “欢迎来到‘你为什么来这⾥咖啡馆’”,这句话占据了整个封⾯的上半 部分。这⾏字下⽅有⼀⾏⼩⿊字——“点餐前,请先询问我们的服务⼈ 员,您在此停留的时间意味着什么。” “我希望它意味着我能吃到好吃的。”我边想边翻开第⼀⻚。 菜单上是常⻅的咖啡馆餐点。早餐在左上栏,三明治在左下栏,前菜 和沙拉在右上栏,主菜在右下栏。我把菜单翻过来,吃了⼀惊。只⻅ 菜单背⾯写着⼀个⼤标题,“等餐时请思考”,下⾯是三个问题: 你为什么来这⾥? 你害怕死亡吗? 你满⾜吗? “这和随便看两眼体育版新闻的感觉不太⼀样啊。”我想。正当我要重 读⼀遍那三个问题的时候,凯茜端着我要的柠檬⽔回来了。 “有什么想吃的吗?”她问。 我把菜单翻回到封⾯,指着咖啡馆的名字。 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 “这个啊,每个⼈似乎都对这个名字有⾃⼰的解释。”她回答,“其实, 我们这⼉⼤部分⼈都把它简称为‘为什么咖啡馆’。你现在要点餐吗?” 我还没准备好,甚⾄有点⼉想穿上夹克⻢上离开。这个地⽅绝对不⼀ 般,这种不⼀般在我看来更接近诡异,⽽不是与众不同:“不好意思, 凯茜,我还得再想想。” “没关系,”她说。“慢慢想,过会⼉我再来问你。另外,约翰,”她带 着⼀丝浅笑说,“别担⼼,交给我们。”
05
我注视着凯茜⾛向咖啡馆另⼀端的包厢,那⾥坐着⼀对情侣,他们三 ⼈开始交谈。不管他们说的是什么话题,⼤家⼼情⼀定都很愉快,因 为三⼈都笑意盈盈的。 “这地⽅应该不错。”我想,“也许我应该随便点个东⻄吃。” 我的注意⼒重新回到菜单上。“没别的选择了。”我想,“我的⻋没油, ⽅圆两百英⾥内貌似也没有其他能吃东⻄的地⽅,尽管这地⽅看起来 有些古怪,但截⾄⽬前还没发⽣什么离奇的事情。” 这样⼀想,我的担忧减轻了点⼉。凯茜去了趟厨房,出来的时候端着 两个草莓⼤⻩派从我⾝边⾛过,这让我的担忧⼜减轻了许多。我特别 爱吃草莓⼤⻩派,可上次吃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⼉了。我想这意味着 我应该在这⾥待⼀会⼉。 抛开那些奇怪的问题不谈,菜单上的餐点看上去⼗分可⼝。尽管现在 根本不是早餐时间,我还是决定点⼀份早餐。凯茜还在和那对情侣说 话。我已经想好要点什么了,于是⼜把菜单翻到了背⾯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⼀个餐厅问⾷客这种问题,听起来很怪。⼀个⼈为什么要来你们餐 厅,你们难道不知道吗?⼀个⼈来到餐厅吃饭,难道不知道⾃⼰为什 么来这⾥吗?我怀疑⾃⼰没看懂这个问题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凯茜⾛过来,打断了我的思考。 “想好点什么了吗?” 我刚想回答,但记起菜单封⾯上那⾏字,客⼈可以在点餐前询问服务 ⼈员。“差不多想好了,”我边说边指了指那⾏字,“我到底可以问你什 么问题?” “哦,那个啊。”她⼜露出了微笑。 我越来越喜欢她的微笑了。 “过去⼏年,我们发现来这⼉待过的客⼈都会发⽣⼀些变化。”她 说,“所以我们想让其他⼈都慢慢体会‘你为什么来这⾥’的问题。我们 先和客⼈分享⼀些他们可能期待的事情,⽅便他们更好地接受他们原 本以为⾃⼰能接受的事情。” 我彻底糊涂了。她说的是餐点、是咖啡馆,还是完全在说另⼀样东 ⻄?“如果你准备好了,”她说,“我给厨师看看你点了什么,让他给点⼉意 ⻅。” “当然……”我⼼⾥感觉更困惑了,“可以啊。给我来份早餐。虽然现在 不是早餐时段,但你们也能做吧?” “你想点那个啊?”她问。 “是的,没错。” “没问题。今天的午餐时间早就过去了,反倒是离明天的早餐时段更 近。” 我瞄了⼀眼⼿表,已经晚上⼗点半了。“你看问题的⾓度真有意 思。”我说。 凯茜微笑道:“从不同的视⾓看待事物,有时候能帮助我们解决问 题。” 她记下我点的餐,转⾝离开。我注视着她⾛向厨房的背影,发现她把 菜单留在了桌上。
06
凯茜⾛近点餐窗⼝,我看到厨房⾥还有⼀个男⼈。他拿着⽊制调羹, 显然是厨房⾥管事的那个⼈。凯茜凑近窗户,对他说了两句话,他则 探出头来瞧了我⼀眼,看到我也在看他,便微笑着冲我招了招⼿。 我也向他挥⼿,觉得有点⼉好笑,我可没有在咖啡馆⾥跟厨师挥⼿致 意的习惯。凯茜和那个男⼈交谈了⼏分钟,然后把我的点菜单放在⼩ ⼩的圆形票夹上,转⾝向我⾛来。那男⼈把票夹拿正,看了⼀会⼉, 把它带进了厨房。 我的注意⼒重新回到菜单上。我开始重读第⼀个问题——“你为什么来 这⾥?”——这时,凯茜来到我的桌旁,在我对⾯的卡座上坐下。 “刚才那个⼈是迈克。”她说,“这个咖啡馆是他开的,做饭也归他管。 他说待会⼉有空出来⻅⻅你。我问他你点的这份餐有没有问题,他说 量很⼤,但他觉得你能吃完。” “你们还有这种特殊服务啊。” 她笑了。“有啊。现在我们来聊聊这个吧。”她说着指了指菜单封⾯上 让客⼈询问服务⼈员的那⾏字,“我看你⼀直在看菜单背⾯的问题,这 句话就和那个问题有关。” 我不懂她怎么知道我⼀直在看那个问题,但我没接话。 “是这样,”她说,“单看⼀个问题是⼀回事,把这个问题变⼀变就是另 ⼀回事了。” “什么意思?” “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,好像对⼈完全没有影响,”她回答,“但如果 你把问题稍微变⼀变,就能改变⼀些事情。” 我困惑地看着她说,“改变⼀些事情?什么事情?是说我没法在这⼉吃 饭了,还是说我点的东⻄没有了,得换⼀份别的?” “不是,”她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,“是⽐这更⼤的改变。” 我实在不明⽩她要说些什么,但她显然不是在开玩笑:“我可能听不太 懂。” 凯茜指了指菜单:“如果这个问题不问别⼈,⽽是问你⾃⼰——你就不 再是以前的你了。” 我听得⼀怔。不再是以前的我了?这是什么意思?我突然感觉⾃⼰站 在⼀⾯陡峭的悬崖边缘。我不知道她接下来让我前进的⼀步,结果是 ⽴刻死亡,还是永远幸福? “和你想的差不多,”她笑着说,“不过没那么夸张。”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,她就继续说道:“先不要管这 些,我来给你解释。你读⼀下菜单上第⼀个问题,但是要⽤事不关⼰ 的态度读,就好像你瞥到的⼀个路牌。” 我⻜快地低头看了眼菜单。让我吃惊的是,上⾯的问题已经不再是“你 为什么来这⾥?”。 ⽽是“我为什么来这⾥?”。 我读完之后,那⾏字⽴刻变回了“你为什么来这⾥?”。 “怎么回事?”我激动地问,“菜单变了吗?你怎么做到的?” “约翰,我觉得你可能还没准备好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。” 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到底怎么做到的?菜单上的字怎么变了?”我 已经彻底糊涂,不知道发⽣了什么,也不知道我是否要继续待在这⼉ 把事情弄明⽩。这时凯茜再次⽤⼀个问题抓住了我的注意⼒。 “约翰,你看清菜单变化之后的⽂字了吗?” “当然看清了,我刚开始看的时候是另⼀⾏字,后来⼜变成了现在这⾏ 字。为什么会这样?” 凯茜把菜单翻到正⾯,指着那句“点餐前……”。“是这样的,约 翰。”她开始解释。 “你看到的那个问题,变得不⼀样的那个问题……” “问‘我为什么来这⾥?’的那个问题。”我插话道。 “对。这不是⼀个随便提出来的问题。对它⼀瞥⽽过是⼀回事;认认真 真去看,然后扪⼼⾃问⼜是另⼀回事——你的世界会发⽣改变。我知 道这听起来很极端,所以我们才在菜单封⾯上写了提⽰。”
07
我愣住了,我的处境⼗分荒唐——我在⼀家咖啡馆⾥,午夜时分,前 不着村后不着店,眼前的⼈在跟我讲,菜单的封⾯上有关于改变客⼈ ⼈⽣的启⽰。 ⼀般的度假可遇不到这种事情。我当时不知道,⼀切才刚刚开始,那 个夜晚等待我的还有很多。 凯茜看着我说:“你看,约翰,⼀旦你真的问出了那个问题,寻找答案 就会成为你⽣命的⼀部分。你会发现你早晨醒来冒出的第⼀个念头就 是那个问题,在接下来的⼀天中,你脑海⾥也会时不时闪过那个问 题。它有点⼉像⼀扇门,⼀旦你打开,就很难再关上。” 我意识到,“你为什么来这⾥?”还有更深层的含义,并⾮我⼀开始看 到时以为的那样。通过凯茜的话,我明⽩了,那个问题并⾮简单地在 问⼈们为什么来这个咖啡馆。 “没错,”凯茜打断了我的思绪,“问题与咖啡馆⽆关,⽽是在问⼀个⼈ 为什么存在。” 我靠在卡座的靠背上,环视四周,感到震惊。“这到底是什么地 ⽅?”我⼼想。 我努⼒理清思绪:“凯茜,我只是想吃点⼉东⻄。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让 ⼈觉得⾮常诡异。如果你刚刚讲的那扇门和每天闪过脑海的念头都是 真的,那为什么要问⾃⼰这种问题呢?我就从来没问过,我现在也挺 好的。” 凯茜放下菜单。“是吗?”她问,“你真的挺好吗?”她说“挺好”的时候 带着⼀丝善意的嘲弄,好像在引导我去解释什么叫“挺好”⼀样。“很多 ⼈都觉得‘挺好’。但有的⼈就是要寻找⽐‘挺好’更令⼈满意的状态、更 棒的⽣活。” “所以他们来了这家‘为什么咖啡馆’?”我也⽤讽刺的语⽓说道。 “有些⼈是的。”她的声⾳柔和⽽平静,“你来是为了这个吗?” 她把话题绕了回来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我不知道⾃⼰为什么来这 ⾥。我甚⾄不确定⾃⼰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⽅。 如果我坦诚⾯对⾃⼰,我得承认,我多年来都在想,除了我已经体验 到的事物,⽣活是否还有更多的可能性?我并不是说⽣活很糟糕。当 然,⽣活偶尔令⼈沮丧,尤其是最近,可我有体⾯的⼯作,也有知⼼ 的朋友。⽣活还好,甚⾄可以说挺好。可我⼼底隐约有种别样的感 受,就连我⾃⼰也说不清楚。 “就是因为产⽣了这种感觉,⼈们才会问出那个问题。”凯茜说。 我惊呆了。她再次道出了我的想法,⽽且我突然意识到,她的话可能 是对的。我深深吸了⼀⼝⽓,感觉⾃⼰⼜来到了悬崖边。这⼀次,我 往前迈了半步。 “凯茜,能再多跟我说说那个问题吗?” 她点点头:“我刚才说,问出这个问题就好⽐打开⼀扇⼤门。⼈的⼼灵 也好、灵魂也罢,不管你⽤什么词形容,它都会去追寻答案。这个问 题会占据提问者⽣活的优先位置,直到他有⼀天找到答案。” “你是说,⼀旦有⼈问⾃⼰‘我为什么来这⾥?’他就再也⽆法抛开这个 问题了?”我问。 “不,不是⽆法抛开。有的⼈只是不经意瞥到这个问题,也许还仔细看 了,但最后依然会忘记。有的⼈问了⾃⼰这个问题,并且在某种程度 上真的想知道答案,他们就很难再忽视这个问题了。” “假设有⼈问了这个问题,也找到了答案。”我问,“那然后呢?” “这是件好事,也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。”她笑着说道。 “我刚才说,提问这个⾏为本⾝就能产⽣寻找答案的动⼒。” “要是有⼈找到了答案,就会产⽣另⼀股同样强⼤的⼒量。⼈们⼀旦知 道了他们为什么来,为什么存在,找到了活着的⽬标——他们就想实 现这个⽬标。这个⽬标就像藏宝图上代表藏宝地点的×。⼀旦看到了 ×,你就很难假装没看⻅,很难不去寻宝。回到我们说的具体问题 上,⼀旦有⼈知道了他们来这⾥的⽬标,他们从情感上、甚⾄从⽣理 上,都很难不去尝试实现那个⽬标。” 我往后靠了靠,努⼒体会凯茜讲解的⼀切。“这么说,提问会让情况变 得更糟。”我答道,“我就说嘛,⼈最好还是永远不要问那个问题,继 续原有的⽣活,不要打开潘多拉的盒⼦。” 凯茜看着我:“可有⼈选择提问。只要时机成熟,每个⼈都得问⾃⼰这 个问题。” 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,只好紧张地⼤笑。想到⾃⼰之前迷路时终 于看到街灯有多么兴奋,现在的我不知该作何感想。 “需要⾯对的事情太多了。”我说。 “我希望你不要觉得这些事情要‘⾯对’,⽽是要‘迎接’。”凯茜回 应,“你知道吗?你之前形容的那种感觉,不是⼀种别⼈告诉或描述给 你听的感觉。如果有⼀天你决定放下那种感觉,就勇敢做出选择吧, 只有你⾃⼰才能给你⾃⼰做决定。” 说完,她站起⾝:“我得离开⼀下,去看看你的特⾊早餐做得怎么样 了。” 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我点的早餐。她⼀提醒,我才慢慢回过神来,原来 我依然坐在⼀家咖啡馆⾥,依然饥肠辘辘。
08
我的⼤脑⻜速旋转。我低头看看菜单,重读了⼀遍第⼀个问题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⽐起第⼀次读的时候,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已经有了全然不同的含义。 我努⼒回忆凯茜之前的话:“这是在问⼀个⼈为什么存在。” 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好像某种东⻄正拽着我去问那个问题——我 还记得我和凯茜交谈时在菜单上瞥到⼀眼的那个问题。 我为什么来这⾥? 我记得凯茜说,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。 “真是疯了。”我⼀边⾃⾔⾃语,⼀边揉了揉眼睛,“我只想吃点⼉东 ⻄,加点⼉油,找个地⽅打发⼏个⼩时。我为什么要去想那些有的没 的呢?” 我把杯中的⽔喝了⼀半,放下杯⼦,发现迈克站在我桌旁,⼿中拿着 ⼀个⼤⽔壶。 “要加⽔吗?”他问,“你好像需要多喝点⼉⽔。” 我接受了他的提议,他便给我加满了⽔。 “我叫迈克。”他说。 我站起来和他握握⼿:“很⾼兴⻅到你,迈克,我是约翰。” “你没事吧,约翰?我⾛过来的时候,感觉你正在陷⼊沉思。” “差不多。”我重新坐下,“凯茜刚才跟我解释了菜单封⾯上的那⾏字。 我还在努⼒理清思绪,琢磨它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。” 我⼀说完,就意识到迈克可能对我和凯茜刚才的对话⼀⽆所知。虽然 他是店主,但想出那个问题和封⾯提⽰的⼈也可能是凯茜。好在我的 话没有让他产⽣丝毫疑惑。 “哦,那个问题可不简单。不同的⼈会在不同的时期⾯对那个问题。有 的⼈在⼩时候就想清楚了,有的⼈⻓⼤⼀些才开始想,还有⼈终其⼀ ⽣都没想明⽩。这个现象其实挺有意思。” 看来迈克似乎对我们的交谈过程了然于胸,我决定把我⼼中的疑惑向 他吐露⼀番。 “迈克,凯茜说,如果⼀个⼈对⾃⼰提出这个问题,他的⽣活就会发⽣ ⼀些改变。”我指了指菜单,“我想知道,他们之后会怎样?” 迈克扫了⼀眼菜单:“你是说他们提问之后?还是找到答案之后?” 我愣了⼏秒钟,仔细想了想他的问题。“两个都有。关于⼀个⼈如何找 到问题的答案,找到答案之后⼜要怎么做,我们没有聊太多。她只是 稍微跟我解释了⼀下,找到答案的⼈会是什么样。” “好吧,关于如何找到答案,我认为没有⼀个适合所有⼈的统⼀⽅法。 每个⼈都有⾃⼰的⽣活⽅式。不过,我可以告诉你⼀些技巧,我认识 的⼈就是通过这些技巧找到了他们的答案。” 我想接话,但⼀时不知说什么。我的直觉告诉我,关于如何寻找那个 问题的答案,我如果发表⼀番⻅解,可能就更难回避向⾃⼰提问这件 事了。 “确实是这样。”迈克说,“换了凯茜,她也可能会告诉你同样的道 理。” 他似乎也知道我在想什么,尽管我根本没说出⼝。对此我只是稍有些 惊讶。 其他⼈寻找答案的⽅法,我不确定⾃⼰有没有兴趣知道。毕竟,我连 ⾃⼰想不想提出那个问题都不确定。 “迈克,还有另⼀个问题呢?找到答案的⼈会怎么做?” 迈克笑道:“这样吧,我先去看看你的饭做好没有,回来再回答你的问 题。” 过了⼀会⼉,他端着摆满盘⼦的托盘回来了。“这些都是我的吗?”我 问。难道菜单上我点的套餐下⾯还有两⼤段介绍被我看漏了? “当然啦。⼀份早餐⾥⾯有煎蛋卷、烤⾯包⽚、⽕腿、培根、新鲜⽔ 果、炸薯饼、饼⼲,还有单⾯煎的薄煎饼。” 我环顾四周,想再找三个⼈和我⼀起吃。 “除了这些,我们还有配烤⾯包的果冻、配薄煎饼的糖浆,配饼⼲的蜂 蜜,还有专门配煎蛋卷的特制⼟⾖沙拉。幸亏你饿了。” “哪有⼈会饿成这样啊!”我说。 “约翰,你会吃惊的,有时候你只是没意识到,你早已准备好接纳新事 物了。” 迈克把餐点放在桌上:“约翰,我得和那边那对⼉情侣多说⼏句,我⼀ 会⼉就回来,如果你还想聊,我们可以接着聊。” “好啊。”我看着⾯前的盘盘盏盏,“没问题。”
09
我开始对付桌上的⾷物。我吃掉⼀些煎蛋卷、烤⾯包和⽔果时,凯茜 来了。 “怎么样呀,约翰?” 我咽下刚吞进嘴⾥的⾷物,说:“不错。早餐棒极了。” “你好像⽐刚才精神多了。” 我确实精神多了,刚进咖啡馆时把我吞没的那种沮丧感⼏乎完全消失 了。我的全部注意⼒都放在了“你为什么来这⾥?”这个问题上,全⼼ 投⼊接下来的讨论中,其他的⼀切都成了次要事项。吃到⼀份美味的 煎蛋卷,对我多少也有点⼉帮助。 “你想⾃⼰吃?还是想有⼈⼀起聊聊?”凯茜问。 “当然希望有⼈⼀起。其实我还想和你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。我⼀直在 思考,但还是有⼏点困惑。” “有什么我能帮忙解释的吗?”凯茜问。 “我不明⽩菜单上的问题。要是有⼈问⾃⼰为什么来这⾥,通过某种⽅ 式搞清了他的⽬的,他带着这份答案,接下来要怎么做呢?” 凯茜顿了顿:“⾸先,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他解开了这个谜题,答案 属于他⾃⼰。关于接下来怎么做,他们有完整的、决定性的话语权。” 我思索了⼀下:“我想,如果有⼈想出了⾃⼰来到这世上的⽬标,他们 ⼀定想知道实现这个⽬标的最好⽅法。问题是,要去哪⼉寻找这个⽅ 法。”我看向凯茜,感觉她其实什么都明⽩,但她要等着我⾃⼰想清 楚。“每个⼈的⽅法都不⼀样。” 我望着她:“能给个提⽰吗?” “要不我举个例⼦吧。”她回答,“假设你想做⼀个业余艺术家,你想创 作什么类型的艺术作品?” 我想了⼀会⼉。“我不知道。这个问题应该取决于我想成为什么类型的 艺术家。或者⼲脆想创作什么就创作什么。”我停下话头,等着她评 价,可她什么都没说,我只好细细思量⾃⼰刚才的回答。 “就这么简单?”我问,“⼀个⼈要是知道了⾃⼰存在的意义,他就会为 了实现这个意义做⼀切想做的事?” 话⼀出⼝,我全⾝上下都兴奋起来,仿佛我刚刚发现⼀样独⼀⽆⼆且 很重要的东⻄,我的⾝体产⽣了相应的反应。这个道理听上去太简 单,简单到让⼈怀疑它的正确性。为了实现存在的意义,做你想做的 任何事。 “所以,如果我的存在意义是帮助他⼈,那我应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, 只要它符合我对‘帮助他⼈’的定义?”我兴奋地问,对这个概念的兴趣 越来越浓。 “对的。”凯茜说,“如果你觉得从事医疗⾏业可以帮助他⼈,那你就去 ⾏医;如果你觉得在贫困地区修建避难所才是帮助他⼈,那你就去盖 房。也许你觉得,当⼀名会计,在税务⽅⾯帮助别⼈是你实现存在意 义的⽅式,那就去做会计。” 我的脑⼦⻜速旋转。我从未⽤这种⽅式思考过问题。在我过去的⼈⽣ 中,我所作出的⼤部分决定都是为了回应他⼈的期待,⽐如说家⼈的 建议、⽂化环境带来的压⼒和别⼈的看法。⽽现在问题不⼀样了。“那 要是我的存在意义是为了成为百万富翁呢?” “那你就应该尽你所能,做符合你⼼中‘百万富翁’定义的事情。”凯茜 答道,“如果这意味着结交其他百万富翁,那就去结交;如果这意味着 努⼒⼯作攒够⼀百万,那就去⼯作。所有的例⼦都是⼀个道理,选择 权在你⾃⼰⼿⾥。” “‘做百万富翁’……我有点⼉喜欢这个词,”我越来越激动,“我能买好 ⼏辆新⻋,没准还能买⼏套豪宅。” “这就是你的存在意义吗?”凯茜放低了声⾳。 她的问题让我⽴刻停⽌了臆想。 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我和迈克聊这些的时候喜欢⽤⼀个缩写词。”她说,“⽐如说你在菜单 上瞥到的那个问题。” 我低头看了看第⼀个问题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“当⼀个⼈弄清了他为什么存在,就相当于定义了⾃⼰的‘存在意义 (Purpose For Existing)’。我们简称其为‘PFE’。在⼀个⼈的⼀⽣中, 他可以为了实现‘存在意义’做⼗件、⼆⼗件、甚⾄成百上千件事。他 可以做任何事。我们有些客⼈清楚⾃⼰的PFE,并会尝试各种他们认 为有利于实现PFE的活动,这些⼈通常对⽣活满意度很⾼。” “那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对⽣活满意度很低的客⼈?”我问。 “这类⼈也做了很多事情。”她说。 她顿了顿,我趁机说出脑海中突然冒出的⼀个想法:“但是,他们做的 那些事和他们的PFE⽆关。”凯茜笑了,我意识到这个结论需要靠⾃⼰ 悟出来。 “凯茜,如果我向⾃⼰提出这个问题,也弄清了我的存在意义,那我怎 么知道做什么才能去实现它?我的意思是,实现意义的关键可能是 ⼈、旅⾏、活动、经历或者其他各种事物。这简直是⼤海捞针。” 她⽤⼀个问题回答了我。我发现她经常⽤问题来回答问题:“约翰,假 设你决定把了解如何造⻋当成⾃⼰的⽣存意义,并准备去实现这个 PFE。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?” 我沉思⽚刻:“我应该会读许多关于⻋的书。说不定还会去参观⽣产⻋ 的⼯⼚,和有造⻋经验的⼈联系,听听他们的意⻅,还可能会去找⼀ 份能实际上⼿组装汽⻋的⼯作。” “你会始终待在同⼀个地⽅吗?” 我思量⽚刻:“不,假如我真的想知道如何造⻋,我会前往世界不同的 造⻋圣地参观学习,这样才能全⾯掌握造⻋技艺。我觉得,⼀个⼈要 想知道如何实现⾃⼰的存在意义,应该去探索和迎接与PFE相关的各 种事物,这就是我提的那个问题的答案。” “没错。”凯茜说,“每个⼈都局限于⾃⼰当前的经历和知识。这句话的 重点在于‘当前’。我们⽣活在有史以来信息量最⼤的时代,每个⼈都 有机会接触全世界的各种信息、⼈、⽂化和经历。” 凯茜继续说:“在我们努⼒实现PFE的过程中,我们受到的外部限制少 之⼜少,更多的限制是我们⾃⼰加在⾃⼰头上的。” “你说得对。”我说,“我好像没有充分利⽤这个时代的优势。回想⾃⼰ 如何利⽤时间,我发现我每天⼏乎都在做同样的事。” 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她问。 我低头看看菜单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“也许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”我说着指指菜单,“我不知道 我来到这世上到底为了什么,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,我只是在重复⼤ 多数⼈在做的事。” “根据你的经验,做‘⼤多数⼈’在做的事能帮你实现⾃⼰的存在意义 吗?”她问。
10
凯茜的问题直击我的内⼼。做⼤多数⼈做的事能帮我实现存在意义 吗?没等我回答,她就⼜开⼝了。 “约翰,你⻅过绿海⻳吗?” “海⻳?” “对,”凯茜说,“海⻳的⼀种。准确来说,是种绿⾊的⼤海⻳,脚蹼和 头上都⻓着绿斑。” “我好像在照⽚⾥⻅过。”我说,“这种海⻳怎么了?” “说起来奇怪,”凯茜开始说,“我⼈⽣中最重要的⼀堂课,就是从⼀只 绿⾊的⼤海⻳那⼉学到的,这堂课教会了我每天该做什么样的事。” “它告诉你什么了?”我没忍住笑。 “很有意思,”她也笑着回答我,“它并没有真的‘告诉’我任何道理,但 它依然教会了我许多。当时,我正在夏威夷海滩浮潜。那⼀天的体验 棒极了,我⻅到了⼀条⾝上有紫⾊斑点的鳗⻥和⼀只章⻥,这两种动 物都是我第⼀次⻅。我还⻅到了成千上万条⻥,五彩斑斓的,有明亮 的荧光蓝,有最暗沉的深红,你根本没法想象。 “就在距离海滩100英尺的地⽅,我在⼏块巨⼤的岩⽯旁边下潜。我向 右⼀转,看⻅⼀只绿⾊⼤海⻳在我⾝边游着。那是我第⼀次在野外看 到海⻳,⾼兴疯了,连忙上浮,摘掉浮潜⽤的呼吸管,漂在⽔⾯上观 察它。 “我低头⼀看,发现它就在我正下⽅,正往远离海岸的⽅向游。我决定 在⽔⾯上看它⼀会⼉。它时不时划动脚蹼,但更多时候只是在⽔中漂 着。让我惊讶的是,尽管它看起来游得很慢,我还是跟不上它的速 度。我当时穿着蛙鞋,能推动我在⽔⾥向前游。⽽且我也没穿浮⼒背 ⼼或者其他会拖慢我速度的装备。尽管这样,我拼命划⽔想跟上去, 但还是离它越来越远。 “⼤概过了⼗分钟,它就彻底把我甩掉了。没想到我竟然游不过⼀只海 ⻳。我当时疲惫不堪,⼜失望,⼜有⼀点⼉难堪,只好折返,浮潜游 回海岸。 “第⼆天,我回到同⼀个地⽅,希望能看到更多海⻳。我在⽔中⼤概游 了30分钟,终于看到⼀群⻩⿊相间的⼩⻥,和另⼀只绿海⻳。它绕着 珊瑚打转,我就观察了⼀会⼉。当它往海洋深处游去时,我跟了上 去。我再次吃惊地发现,⾃⼰还是没法跟上它。就在这时,它给我上 了⼈⽣中宝贵的⼀课。” 凯茜说到这⼉就停住了。 “凯茜,你不能把故事讲⼀半啊。它到底教给你什么了?” 她笑了:“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信⼀只绿海⻳能告诉⼈什么道理呢。” 我也笑了:“我确实对它能不能‘告诉’持怀疑态度,但这个故事听到这 ⾥,我开始相信它确实能教给⼈类⼀些事情。所以后来怎么样了?” “后来,我浮在⽔⾯上,突然发现,海⻳的动作遵循着海⽔的运动规 律。当海浪推向岸边,与海⻳⾏进⽅向相反,海⻳会浮起来划⽔,但 仅仅是为了让⾃⼰浮在原地。当海浪向海洋的⽅向涌起时,它会加快 划⽔速度,这样就可以乘着海浪前进了。 “海⻳从不与海浪相争,⽽是巧妙利⽤海浪的⼒量。我之所以⽆法追上 它,就是因为我不顾海⽔的⽅向,⾃始⾄终都在划⽔。⼀开始,我还 能和海⻳并驾⻬驱,有时候还得放慢速度等等它。但是在反⽅向的海 浪中,我越是⽤⼒向前游,就越是感到疲惫。等到海浪前进⽅向再次 与我游泳⽅向相同时,我却没有⾜够的精⼒顺势向前了。 “随着海浪⼀来⼀去,我越来越疲惫⽆⼒。海⻳却始终借助海⽔的⼒ 量,优化⾃⼰的效率。这就是它游得⽐我快的原因。” “凯茜,”我说,“谢谢你给我讲这个关于海⻳的好故事……” “绿海⻳。”她微笑着插话。 “好吧,绿海⻳的故事。⼤家应该都会喜欢这个绿海⻳的好故事,我也 ⼀样。⽽且我热爱海洋,可能⽐别⼈更喜欢这个故事。但是,这和⼈ 们怎样充实⾃⼰的⽣命有什么关系,我不知道。” “你还没明⽩呀,亏我之前还对你寄予厚望呢。”她再次露出微笑。 “好吧,好吧,”我说,“让我想想。”我回想了⼀遍她讲绿海⻳故事之 前我们的谈话。然后我再次开⼝:“你是说,如果⼀个⼈弄清了⾃⼰为 什么存在——知道了⾃⼰的PFE,他就能把时间花在有助于实现PFE的 事情上。你还说,没弄清⾃⼰PFE的⼈也会花时间做很多事。因此我 得出⼀个结论,他们是把时间花在了⽆益于实现PFE的事情上。” “思路不错,我觉得你很快就能悟到⼀个⼤道理了。”她说。 “同感。”我说着微微⼀笑,表⽰领会了她的打趣,“我认为,海⻳—— 绿海⻳教给你的是,如果你和你想做的事不在同⼀个频道,你就会浪 费许多精⼒。等你有机会做你想做的事时,你可能已经没有⼒⽓或时 间了。” “⾮常好,”她说,“谢谢你说了‘绿海⻳’,⽽不是‘海⻳’。”她稍稍收敛 笑容:“那对我来说是相当重要的⼀个时刻,绝对是我⼈⽣中‘原来如 此’的顿悟时刻之⼀。 “每⼀天都有很多⼈想要让你把时间和精⼒花在他们⾝上。⽐如你收到 的邮件。如果你打算参加所有活动,参与每次促销,享⽤每⼀项不请 ⾃来的服务,你就没有空闲时间了。这还只是邮件⽽已。再想想那些 想通过电视、⽹络、餐厅、旅游地等等来吸引你注意⼒的⼈。你很快 就会发现,⾃⼰在做⼤家都在做的事,或者别⼈想让你做的事。 “第⼆天遇⻅海⻳后,我回到沙滩上,满脑⼦都是刚悟出来的道理。我 坐在沙滩⼱上,把它们写进⽇记⾥。在我的⼈⽣中,那些想要消耗我 注意⼒、精⼒和时间,但与我的PFE并不相关的⼈、活动和各种事 物,就是涌向岸边的反向海浪。⽽能帮我成就PFE的⼈、活动和事 物,就是涌向⼤海的正向海浪。因此,我在反向浪上浪费的时间和精 ⼒越多,留给正向浪的时间和精⼒就越少。 “⼀旦想清楚这⼀点,我看待事物的⾓度就不⼀样了。我开始谨慎选 择‘划⽔’的时刻,关注⾃⼰‘划⽔’的理由。” “有趣。”我回想了⼀下她的故事,同时也开始思考⾃⼰每天的⼤多数 时间都花在了什么地⽅,“我明⽩你为什么说绿海⻳给你上了⼀课了。 “凯茜,你先别⾛,我能跟你借⼀张纸、⼀⽀笔吗?” “当然可以。”她从围裙⼝袋⾥取出⼀⽀笔,从点餐板上扯下⼀张纸, 把这两样东⻄放在桌上。 “你会得出⼀个惊⼈的答案。”她说着眨了⼀下眼,离开了餐桌。 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我刚开⼝问她,她却已经⾛去后厨了。 我开始在纸上写数字。⼈的平均寿命是75年……我⼤学毕业时22 岁……每周我有6天会收到邮件……每天我醒着的时间是16个⼩时…… 每天我会花20分钟查收快递和电⼦邮件…… 完成所有计算之后,我简直不敢相信⾃⼰得出的答案。我⼜算了⼀ 遍,结果还是⼀样。 我这才意识到,关于反向浪带来的消极影响,凯茜说得⼀点⼉也不夸 张。从我⼤学毕业时算起,以75岁的寿命为前提,我每天花20分钟打 开和浏览我并不太感兴趣的邮件——这些时间累计起来⼏乎占据了我 ⽣命中的⼀整年。 我验算了三遍,结果没错。⼤学毕业后我⼤概还有53年时间,如果我 不⼩⼼的话,其中⼀年就会被浪费在阅读垃圾邮件上。 “怎么样?”凯茜从厨房回来了,但我还沉浸在验算中,没注意到她。 “你说得对,”我回答,“结果的确很惊⼈。其实我不仅感到惊讶,⽽且 ⼏乎感到震惊。谁能想到,光是看个垃圾邮件就能花掉你⼈⽣中的⼀ 整年呢?” 她笑道:“约翰,不是所有邮件都是垃圾。” “我知道,但⾄少对我来说,很多邮件确实是垃圾。⽽且,垃圾不⽌这 些。我刚才在想,还有没有其他‘反向浪’占⽤了我每天的时间和精 ⼒。” “确实应该好好想想。”她说,“我之所以说那只绿海⻳深深影响了我, 就是出于这个原因。”她笑了笑,转⾝向咖啡馆另⼀端的客⼈⾛去。
11
我开始吃和其他饭菜⼀样美味可⼝的薄煎饼,⼀边吃⼀边回想我与迈 克和凯茜的对话。⼀般的咖啡馆⾥可不会出现这种对话。你为什么存 在?你弄清⾃⼰的存在意义后该怎么做?你能从⼀只绿海⻳⾝上学到 什么? 就在我把⽔果也吃掉不少时,迈克⾛到我桌旁。 “好吃吗,约翰?” “太好吃了,这⾥的饭菜真是绝了。你应该考虑开分店,那样你就能赚 ⼤钱了。” 迈克露出微笑:“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赚到⼀笔⼤钱了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⼉⼯作……”我急忙打住,但脑中的话已经脱⼝ ⽽出,“抱歉,迈克,我不是说这家咖啡馆不好,我的意思是……算 了,我也不知道⾃⼰是什么意思。” “没关系,”迈克说,“我不⽌⼀次被问过这个问题。约翰,你听过⼀个 商⼈去度假,之后遇到⼀个渔夫的故事吗?” “没听过。” “那是⼏年前流⾏的⼀个⼩故事。”迈克说,“想听吗?这故事跟你说的 开分店的建议有关。” “想听啊。”我说。 “好。故事是这样的,⼀个商⼈去度假,他想远离尘嚣,好再次攒⾜⼲ 劲去赚钱。他⻜到遥远的⽬的地,在⼀个⼩村⼦⾥游荡。⼏天过去 了,他注意到当地有个渔夫看起来特别开⼼,特别满⾜。商⼈很好 奇,于是有⼀天,商⼈找到渔夫,问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。 “渔夫回答说,他每天早晨醒来,先和妻⼉⼀起吃早饭,然后送孩⼦们 去上学,他去打⻥,他的妻⼦开始画画。他会花好⼏个⼩时捕⻥,捕 上来的⻥够全家吃了,他就往回⾛,到家之后打个盹⼉。晚餐后,他 和妻⼦沿着海滩散步,看⽇落;孩⼦们则在⼤海⾥游泳。 “商⼈惊呆了。‘你每天都这样过?’他问。 “‘基本上是吧。’渔夫回答,‘有时候我们也⼲别的,不过⼤多数时候我 们就这么过,这就是我的⽣活。’ “‘你每天都能捕到⻥?’商⼈问。 “‘是的。’渔夫回答,‘海⾥⻥很多。’ “‘除了平时给全家⼈吃的⻥,你还能捕到更多的⻥吗?’商⼈问。 “渔夫看着他微微⼀笑,答道:‘能啊,我经常捕到多余的⻥,不过我 把它们都放了。你看,我就是喜欢捕⻥。’ “‘可是,你为什么不捕⼀整天⻥,尽可能多捕⼀些?’商⼈说,‘然后你 就能把⻥卖掉,挣很多钱。不久你就买得起第⼆艘船、第三艘船,雇 其他渔夫给你捕更多条⻥。过不了⼏年,你就能来到⼀座⼤城市的办 公室⾥⼯作,我打赌,⼗年内你就能拥有⼀家国际渔业公司。’ “渔夫⼜对商⼈笑笑,‘我⼲吗要那么做?’ “‘为了挣钱啊。’商⼈说,‘你这样做就能挣到很多很多钱,然后退 休。’ “‘我退休之后⼲什么去?’渔夫问,依然满脸微笑。 “‘想做什么都⾏吧,我觉得。’商⼈说。 “‘⽐如,和我的家⼈⼀起吃早餐?’ “‘对啊,可以啊。’商⼈说,他看到⾃⼰的主意没让渔夫兴奋起来,有 点⼉恼⽕。 “‘我喜欢捕⻥。那如果我退休了,我每天想捕⻥就能捕⻥?’渔夫继续 问。 “‘能啊。’商⼈说,‘那时的⻥可能没现在这么多了,不过应该多少还有 ⼀些。’ “‘然后晚上我就可以和我的妻⼦⼀起沿着沙滩散步,看看⽇落,我们 的孩⼦能在海⾥游泳?’渔夫问道。 “‘当然可以啊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不过那时你的孩⼦们应该都⻓ 成⼤⼈了。’商⼈说。 “渔夫微笑着和商⼈握了握⼿,祝他可以早⽇⿎⾜⼲劲去赚钱。” 迈克讲完了,问我:“约翰,你有何感想?” “我觉得我和那个商⼈有点⼉像。为了挣够钱再退休,我把⼤部分时间 花在⼯作上。” “我以前也这样,”迈克说,“后来我意识到了⼀件⾮常重要的事情。退 休是将来的事情,到时候我有⾜够的钱做我想做的事,我可以⾃由参 加我喜欢的活动,凭⾃⼰的喜好安排⾃⼰每天的⽣活。可是有⼀天, 我⼯作特别不顺⼼,晚上下班后,我觉得⾃⼰该过⼀种更美好的⽣ 活。过了⼀段时间,我发现⾃⼰开始怀疑惯常的⽣活⽅式。可是这个 问题如此理所当然,我竟然会⼼存疑惑,这太不可思议了,可我就是 搞不明⽩。” 我⼀边听迈克说话,⼀边吃着眼前的饭菜。 “我这才意识到,对我来说,每⼀天都是⼀个机会,可以做我想做的 事。每⼀天,我都有机会⽤⾏动回答菜单背⾯那个问题。我不需要等 到‘退休’。” 我放下叉⼦,往后靠了靠。他说得这么简单,我有点⼉惊讶。“这也太 简单了吧,”我说,“要是真有这么容易,所有⼈早就做上他们想做的 事情了。” “但是,”迈克笑着说,“恐怕我的情况不适⽤于每个⼈。就拿你来说, 约翰,你有没有在做⾃⼰想做的事情?”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问。我⼼中暗暗希望迈克继续侃侃⽽谈,我则继续 认真倾听。但我思考了⼀会⼉。 “不,我没有。”我回答。 “为什么没有呢?” 对话朝着出乎意料的⽅向越⾛越远了。“⽼实说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 上⼤学的时候,我其实不知道⾃⼰想学什么。有⼀门课我还算喜欢, ⼜有很多⼈告诉我,学这个专业的⼈毕业后好找⼯作。所以我决定学 这个专业。后来,我毕业了,开始⼯作,我的⽬标变成了赚越来越多 的钱。我得到了⼀份薪⽔挺⾼的⼯作,我的⽣活差不多始终遵循着同 ⼀个模式。” “我可能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。”我指了指菜单,“今天晚上是第⼀ 次。” “我刚才说了,”迈克说,“这个问题不知会在什么时候、通过什么⽅ 式,戳到不同⼈的内⼼,这个现象很有意思。” “真是疯了。”我说。 “什么疯了?” “我们刚才聊的事情啊。⼤家明明能做⾃⼰想做的事,却偏偏把那么多 时间都花在准备⼯作上,⽽不是⽴刻就做,这是为什么呢?” “我觉得你应该⻅⼀个⼈,关于这个问题,她可以跟你分享⼀下。”迈 克说完站起⾝来,向正在跟其他客⼈说话的凯茜⾛去。我听不到他们 在讨论什么,但不⼀会⼉,其中⼀个客⼈站起⾝,向我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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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⾛到我桌边,迈克开始向我介绍他带来的那个⼥⼈,“约翰,这是 我朋友安妮。安妮,这是约翰。今晚是他第⼀次来我的咖啡馆。” 安妮笑了笑,我们握了握⼿。 “很⾼兴认识你,”我说,“听迈克的介绍,你应该经常来这⾥吃饭 吧?” “隔三差五就来⼀次吧。”她回答,“这⼉是⼀个神奇的地⽅,在你最需 要它的时候,就会发现⾃⼰已经⾝在其中了。” “我也有这种感觉。”我说。 “安妮,我和约翰刚才在聊你最喜欢的⼀个话题,也许我们应该听听你 这个专家的⻅解。” 她⼤笑起来:“好吧,我不知道⾃⼰算不算专家,不过我倒是不缺⻅ 解。你们在聊什么?” “约翰问,明明⼤家能做想做的事,为什么不⽴刻就做,⽽要把那么多 时间花在准备⼯作上。” “啊,这确实是我最喜欢聊的⼀个话题。”她⼜哈哈⼤笑起来。 安妮的⼤笑很有感染⼒,我⽴刻对她产⽣了好感:“安妮,请坐。我想 听听你的观点。迈克,如果你有时间,也坐下⼀起聊吧。” 他们在我对⾯落座,迈克说:“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,我先跟你简单说 说安妮的情况。她有世界顶尖商学院的⾼等学位,多年来她都是⼴告 圈⾥颇有名⽓的⾼管。” “哇,”我说,“佩服佩服。” “客⽓了。”她笑着回应,“不过要聊接下来这个话题,可能绕不开这段 背景。约翰,你看电视、看杂志、上⽹或者听⼴播吗?” “有时候会。”我说,“怎么了?” “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准备我们想做的事,⽽不是直接去做,这 个问题的⼀部分答案,就在我们每天接收的信息当中。”她说,“⼴告 商早就明⽩,如果你的信息直接针对⼈们内⼼的恐惧和欲望,你就能 刺激他们去⾏动。只要你找对了恐惧点或者欲望点,就能促成他们购 买特定商品或服务。” “能举个例⼦吗?”我问。 “好。不知道你有没有⻅过或听说过这样⼀种⼴告,它的内容重点在于 让你开⼼或产⽣安全感,但其实其中蕴含的信息是,‘只有当你拥有这 件产品时,你的⽣活才会更好。’” “我不知道,”我说,“应该有吧。” “这类⼴告通常把真实意图隐藏得很巧妙,”她说,“⼤多数时候,⼴告 公司不会直接表达这层意思。但如果你意识到⼴告的意图,或者参与 制作过许多⼴告,你就会发现,这些信息的⽬的是为了让你相信,只 要你拥有某个产品或服务,你的⼈⽣就能圆满。举个例⼦,开这种⻋ 会赋予你的⼈⽣特殊的意义,吃这种冰淇淋会给你带来幸福,拥有这 颗钻⽯你就能⼼满意⾜。” “还有,”她继续说,“我要告诉你⼀件⾮常重要的事。⼴告还会传达⼀ 种更隐晦、但更有影响⼒的信息——即拥有那些产品,你能获得满⾜ 感,但如果没能拥有那些产品,你的⼈⽣就是不圆满的。” 我有点⼉疑惑地望着她:“安妮,照你这么说,谁都不该买任何东⻄。 你的观点太极端了,⼀点⼉也不现实。” “哦,不是这个意思,”她答道,“你误会了。任何⼈都有权利做⾃⼰想 做的事情。我并不是说不能买⻋、去商场或者吃冰淇淋。 “为什么⼈们把那么多时间花在准备⼯作上,⽽不是直接去做⾃⼰想做 的事。部分原因就在于我们每天都暴露在⼤量营销信息中,如果不谨 慎点⼉,我们肯定会把⾃⼰的幸福和满⾜寄托在某样产品或服务上。 最后,我们会陷⼊⼀种财务困境,必须不断去做事情去挣钱,尽管那 些事情不是我们真正想做的。” “我可能没太听懂。”我说。 “我举⼀个⾮常普遍的例⼦吧。”安妮说,“这个例⼦不适⽤于每⼀个 ⼈,但有助于解释清楚我们刚才讨论的问题。 “从⼩时候开始,我们的⽣活就充斥着各种⼴告,这些⼴告传达的信息 就是⼈⽣的圆满来源于物质。既然如此,我们会怎么做?当然是购物 了。我们买⼴告⾥的商品,想看看⼴告⾥说的是不是真的。 “那么问题就来了,”她继续说,“购买商品需要钱。为了挣钱,我得找 ⼀份⼯作。这份⼯作可能不符合我们的理想,我花在⼯作上的时间也 许不符合我理想的时间安排,但有了这份⼯作,我就买得起我想要的 东⻄。我告诉⾃⼰,这种情况是暂时的。⽤不了多⻓时间,我就能开 始做其他事情——更接近我本来意愿的事情。 “还有⼀个问题,因为做了⼀份没有满⾜感的⼯作,并且花了很多时间 在上⾯,我会感觉到越来越不满⾜。我们⾝边有很多⼈,整天盼着退 休,他们总是说,等退休了就可以做想做的事了。要不了多久,我们 ⾃⼰也会去憧憬这种⼏乎被神化了的未来。等到退休那天,我们再也 不⽤⼯作了,⽽是可以把时间花在想做的事情上。 “我们每天做的不是⾃⼰想做的事,为了弥补⼼中因此产⽣的空虚,我 们会买更多东⻄。我们希望⼴告是真的,哪怕只有⼀丝⼀毫是真的也 好,希望那些商品能代替⽇常⼯作给我们带来满⾜感。但不幸的是, 我们买的越多,要付的账就越多,就越需要花更多时间⼯作,这样才 能为⼀切买单。我们花在⼯作上的时间并⾮发⾃内⼼,所以投⼊⼯作 的时间越多,我们就会产⽣越多不满,因为我们留给真正想做的事的 时间更少了。” “于是我们就会买更多东⻄。”我说,“我明⽩这个逻辑了。这可不是⼀ 个良性循环啊。” “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循环,”安妮说,“最后的结果都是⻓时间⼯作, 忙着做并不能实现PFE的事情。他们不停地憧憬未来,希望有天他们 不⽤再⼯作,可以过上随⼼所欲的⽇⼦。” “哇,我从来没从这个⾓度思考过。”我说,“真的是这样吗?” 安妮和迈克⼤笑起来。“约翰,我不建议你把⼴告条条当真,希望你能 透过现象看本质;同理,我也不希望你毫不怀疑地接受我的说法。”安 妮回答,“凯茜刚才说,现在⼤家有机会接触更多新事物,可以了解世 间万物。我分享的只是我的⼀家之⾔。你听完了,可以⽤⾃⼰的眼睛 观察世界,判断我说的话是部分属实、全部属实,还是没有⼀句实 话。” “嗯,你的话给我提供了⼀个看事物的新⾓度。”我说,“安妮,你刚才 举的那个例⼦,你⾃⼰经历过吗?” 安妮⼤笑:“肯定经历过啊。现在说起来我可以拿它开玩笑,但当时我 觉得⼀点⼉都不好笑。那时我真的不开⼼,感觉⽆法控制⾃⼰的⼈ ⽣。每天我都⼯作很久,没多少闲暇时光;作为补偿,我⽤物质来奖 励⾃⼰。我当时觉得这是⼀种⾮常合理的⽣活⽅式。 “我周末也在⼯作,所以我对⾃⼰说,我应该奖励⾃⼰⼀套新⾐服、最 新的电⼦产品,或者某件新款时尚家具。可是,因为我总是在⼯作, 我很少有时间享⽤我奖励⾃⼰的这些东⻄。来我家做客的朋友,都说 他们好喜欢我家的⻛格,可我根本没什么时间在家享受这个环境。 “⼀天晚上,我刚翻完⼀⼤堆账单,看它们像往常⼀样,吞掉我当⽉收 ⼊的⼤半部分。我平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只有这样才能不让⾃⼰ 哭出来。我发现⾃⼰已经错过了⼈⽣的⼤半,我把它浪费在⼀份我根 本不在乎的⼯作上,⽤购物来安慰⾃⼰。说实话,就连我买的那些东 ⻄,我也根本不在乎。 “我想弄清楚⾃⼰到底是怎么落到了这步⽥地。我原本的⼈⽣规划是, ⼯作到六⼗岁,等到退休,才能去做⾃⼰想做的事。我感觉⾃⼰很可 怜。” “可你现在的⼼态完全不⼀样。”我说,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?” 安妮笑着答道:“我现在的⼼态确实完全不同。那天晚上我想了⼀会 ⼉,决定出去散⼼。我⽣活在⼀个⼤城市,街道上总是⼈来⼈往。我 看着每⼀个从我⾝边经过的⼈,好奇他们中间有没有⼈和我有同样的 感受。 “他们快乐吗?他们做的是⾃⼰想做的事情吗?他们满⾜吗?最后,我 停在了⼀家⼩⼩的咖啡店门前。我⻅过这家店好⼏次,但从没进去 过。令⼈吃惊的是,店⾥坐着我的⼀个熟⼈。我在不同的场合⻅过他 ⼏次,留下很深刻的印象,因为他每次都是⼀副⽓定神闲的样⼦。 “他邀请我和他⼀起坐坐。我们喝了⼏杯咖啡,聊了三⼩时的⼈⽣。我 跟他描述了我的状态,他微笑着指出,我可能看⾃⼰做的⼴告看多 了。我不太明⽩他的意思。于是,他跟我讲了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循 环,他还跟我说了些别的,那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。 “‘转变⼼态的重点在于,’他说,‘你要清楚,某样东⻄是否能让你的⽣ 活更圆满,由你⾃⼰说了算,和别⼈告诉你它圆不圆满⽆关。’ “那天晚上我回到家,坐下开始想,什么样的⽣活对我来说是圆满的, 理由是什么。我逼着⾃⼰思考,我想怎样度过⾃⼰的每⼀天。过了⼀ 会⼉,我⼜问⾃⼰我为什么想那样度过每⼀天。最后,我的思绪引导 我来到了这个问题上。”她说。 我低头⼀看,安妮正指着菜单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“然后呢?”我问。 安妮⼜⼤笑起来:“凯茜可能已经跟你说过,⼀旦你问⾃⼰为什么来这 ⾥,你的世界就会发⽣改变。我不唠叨那些⽆聊的细节了,不过我可 以告诉你,⾃从那晚过后,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了。 “我的⽣活从⼀些⼩事开始慢慢改变,我开始每周为⾃⼰多留出⼀点⼉ 时间。我再也不⽤‘物质’奖励拼命⼯作的⾃⼰,⽽是开始做⾃⼰想做 的事。每天,我都花⾄少⼀个⼩时做我真正喜欢的事。有时候,我会 读⼀本让我热⾎沸腾的⼩说;有时候,我会出门远⾜或者做做运动。 “后来,⼀⼩时变成了两⼩时,两⼩时⼜发展到三⼩时。等我回过神 来,我已经把精⼒全都放到我想做的事上,这些事情才能让‘我为什么 来这⾥?’这个问题的答案实现圆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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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妮扭头问迈克:“你们讨论过死亡吗?” “讨论什么?”我⼼头突然掠过⼀丝不安。 安妮笑着指了指菜单:“第⼆个问题。” 我低头看去。 你害怕死亡吗? 我差点⼉忘了菜单上还有两个问题。经过第⼀个问题的深⼊探讨,我 还不确定⾃⼰是否准备好了去思考其他问题。 “这些问题是相互关联的。”迈克说。 他⼜猜中我的⼼思了!亏我刚才还觉得这⾥就是⼀家平常的咖啡馆, 从⼀开始,我就觉得这地⽅有点⼉异样。“‘相互关联’是怎么回 事?”我问。 “你害怕死亡吗?”安妮问,“⼤多数⼈都怕。这是⼈类最普遍的恐惧之 ⼀。” “我不确定,”我答道,“⽣命中要做的事太多,我还没体验过我想做的 ⼀切,还不想死。不过,我不会整天惦记⾃⼰的死活。” “没⾃问过这些问题的⼈,没有为实现PFE⽽努⼒过的⼈,”安妮看了 我⼀眼,顿了顿,“这些⼈害怕死亡。” 我⼀时语塞,看了看安妮和迈克:“你是说,⼤多数⼈每天都会思考死 亡?我不敢相信。⾄少我⾃⼰不会⼀天到晚想着死亡。” 迈克笑了:“不,不是这个意思。我们的说法更侧重于⼈的潜意识。⼤ 多数⼈每天想的事情⾥并没有死亡这个明确的概念。但随着时间⼀天 天过去,⼈活在世上,剩给⾃⼰做想做的事的时间越来越少,⼤家的 潜意识⾥很清楚,死亡在靠近。所以,他们害怕未来有⼀天,他们再 也没有机会了。他们害怕死亡降临的那⼀天。” 我对他刚刚的⼀席话略加思考。“你说的也不⼀定吧?如果有⼈弄清了 ⾃⼰的存在意义,选择⾃⼰想做的事,实现⾃⼰的PFE,最后真的都 做到了,这种⼈为什么要害怕死亡?如果你已经达成⼼愿,或者每天 都在做⾃⼰想做的事,那没有理由会害怕失去做那些事的机会啊。” 安妮露出微笑。“就是这样。”她柔声说着,站起⾝来,“约翰,很⾼兴 认识你,跟你聊天也很开⼼。不过我得回去找我朋友了。” 我也站起来和她握了握⼿。“我也很⾼兴认识你,”我说,“谢谢你和我 分享你的⻅解。” 她转⾝向之前的餐桌⾛去,我则重新溜回了⾃⼰的包厢。我感觉⾃⼰ ⾝上发⽣了变化。我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变化,但我刚刚学到的东 ⻄,⼀定在我今后相当⻓的⼀段⼈⽣⾥都⼗分重要。 迈克站起来:“约翰,你还好吧?你好像有点⼉不知所措。” “我只是在想,”我回答,“你和安妮的话⾮常在理。我很惊讶⾃⼰之前 竟然没听过,也没想过这些问题。” “顺其⾃然吧,约翰。你以前可能也有过这些想法,但你当时还没准备 好真正接受和实践。” 迈克伸⼿从桌上拿起两个空盘:“我帮你清理⼀下餐桌吧。炸薯饼你还 吃吗?” “还吃呢,⾮常好吃。”我说着将思绪拉回到⾯前的⾷物上,“这些东⻄ 都太好吃了。我还饿着呢,可不能让你把它们端⾛。” 迈克离开餐桌,我再次集中精神,思考他、安妮和我刚刚的对话。需 要消化的东⻄太多了。我回想安妮的故事和⼴告对⼈的影响。我对成 功、幸福和圆满的定义,有多少是受他⼈影响的呢?我也很难说得 清。我决定,从今以后谨慎对待⼈们话语背后传递的深层信息。 关于死亡的讨论⼜完全是另⼀回事了。我们聊完之后,我对死亡有了 更深刻的认识。我并⾮⼀直⽣活在绝望的情绪中,对死亡充满忧虑; 实际上,我平时很少会想到死亡。但是,活出⼀段实现⾃⼰存在意义 的⼀⽣,从不同的⾓度看待每⼀天,这在我灵魂深处产⽣了极⼤的共 鸣。“如果你已经做成想做的事,或者每天都在做想做的事,那就没理由害 怕失去做这些事的机会。”我⾃⾔⾃语。 我真希望⾃⼰早就思考过或者听说过这些。“不过,”我想,“光知道这 个观念远远不够,重要的是真的去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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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再次低头看菜单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你害怕死亡吗? 你满⾜吗? 和刚看⻅的时候⽐起来,这些问题似乎没有那么奇怪了。实际上,它 们现在变成了⽆⽐重要的问题。 你满⾜吗? “只有当你弄清⾃⼰为什么存在,并且开始为这个存在意义做出实际努 ⼒后,你才能感到满⾜。”我⼼中默想。 “这事⼉可不容易,对吧?”凯茜问。 我⼀抬头,只⻅她伸⼿拿起了我的⽔杯。“是啊,不容易。”我说,“我 在想我⾃⼰的情况。我知道怎样做好⾃⼰的⼯作,那是我的谋⽣⼿ 段。如果我问⾃⼰为什么存在,搞清楚⾃⼰想做什么,却发现⾃⼰不 知道该怎么去做,那该怎么办呢?要是我找不到和⽬标相关的⼯作 呢?我要靠什么挣钱? “要怎么养活⾃⼰,怎么为退休⽣活攒钱?要是新⼯作做不好怎么办? 要是我想做的事被别⼈嘲笑或被⼈看不起,⼜该怎么办?” 凯茜等我说完才开⼝:“约翰,如果⼀个⼈⼀步步想清楚⾃⼰为什么存 在,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,你觉得他们会因为⾃⼰的发现感到兴奋 吗? “然后,去做实现存在意义的事情,是不是也很令⼈兴奋?”她问。 我⼜愣住了。这个问题似乎简单了点⼉。我难道是听漏了?“答案当然 是肯定的,”我说,“怎么会不兴奋呢?这种情况下,⼀个⼈再怎么兴 奋,再怎么有⼲劲都不为过。” “那你觉得这个⼈有什么理由会失败?” 我看着她。还没等我回答,她⼜开⼝了。 “你⻅过每天都全⼒以赴做事情的⼈吗?他们是不是把时间都花在⾃⼰ 能真正乐在其中的事情上?” 我想了想说:“这样的⼈不多,不过我确实认识⼏个。” “他们擅⻓做⾃⼰爱做的事吗?”凯茜问。 “当然擅⻓啦。”我带着⼀丝讽刺的语⽓答道,“他们在那些事上花了⼤ 把时间,当然会擅⻓了。⽐如说,他们闲暇时读的书是关于那些事, 看的电视节⽬也是关于那些事,甚⾄还会参加相关的集会……有了这 些投⼊,他们肯定会擅⻓他们所做的事情。” “他们会感到厌倦吗?”她问。 “不会,”我说,“对于⾃⼰爱做的事,他们似乎怎么做都做不够。这类 ⼈做起事来就像打了鸡⾎,⽽且……”我说到⼀半打住了。 凯茜冲我⼀笑:“你觉得这种⼈会很难找到⼯作吗?” 我想了⼀下:“我认识的那些⼈找⼯作肯定不难。他们对⾃⼰喜欢做的 事,不仅掌握了许多知识,⽽且做起来⼜充满热情,⼤家喜欢咨询他 们相关的事情,还喜欢拉上他们⼀起做事情。” “我可以想象,他们⼀定很积极乐观。”她说,“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去 远⽅旅⾏,就能让⾃⼰时刻充满⼲劲。” 我好好琢磨了⼀下凯茜的话。从这个⾓度看问题⾮常有趣。如果我⼀ 直在做我想做的事,我的⼈⽣会是怎样?如果我的时间始终花在我愿 意全⼒以赴的事上,那⼜会是怎样?“那钱呢?”我问,“他们只是擅⻓ 做某事,在某件事上懂得多,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挣很多钱啊。他 们可以随时找到⼯作,可是报酬会⾼吗?”问出这个问题,我感觉好点 ⼉了。“毕竟,”我继续说,“⼀个⼈做什么事才会满⾜,谁知道呢?” “我明⽩你的意思,”凯茜说,“在钱这⽅⾯,我们不妨设想⼀个最坏的 结果。⼀个⼈找到了符合⾃⼰⽣存意义的事,每⼀天都会做这件事, 还能以此为⽣。然⽽他⽆法挣到‘很多’钱。天哪,真是悲剧。 “想象⼀下这样做的后果。你的⽣活⽅式与你的PFE⼀致,你可以⽤⼀ ⽣的时间来做你想做的事,因为你已经弄清了⾃⼰的存在意义。但 是……等你到了65岁,你可能会发现⾃⼰没攒够退休的钱。” “那你怎么办?”她⽤夸张的讽刺语⽓问,“我猜你只能继续做你想做的 那些事,真是悲剧啊。” 我⼤笑起来:“凯茜,你想讽刺我就直说吧。” 她微笑着回应:“我只不过是想表达,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。” “我懂了,我懂了,问题回到了迈克的渔夫故事上。既然你现在就能做 想做的事,为什么要等呢?” “没错,但不仅仅是这样。你还记得你和安妮的对话吗?你们聊到为什 么有⼈喜欢买东⻄。” “当然记得,我们说有些⼈为了买更多东⻄去赚更多钱。他们希望通过 购物满⾜⾃⼰,因为他们每天在做的不是⾃⼰真正想做的事。可这⾥ ⾯有⼀个陷阱,他们买的东⻄越多,为了挣钱⽽⼯作的时间就越⻓, ⼀不留神就会陷⼊恶性循环。” 我停下来,发觉这就是我没理解透彻的那部分。我和凯茜对视了⼀ 下。“这和你刚才说的最坏结果有关,是吗?”我问。凯茜点点头。 我想了⼀会⼉:“⾸先我觉得,情况最糟的那些⼈,可以选择去做其他 的事。” 凯茜⼜点点头,我继续往下说。 “这是最坏的结果,那显然还有稍好⼀些的结果。那就是⼀个⼈可以做 他想做的事,能实现他的存在意义,同时挣到很多钱。” 凯茜⼜点点头。 我知道我还没完全想透。我靠在椅背上,喝了⼀⼝⽔。我刚想让凯茜 给我点⼉提⽰,脑⼦⾥就冒出⼀个念头:“说不定到时候有没有钱都⽆ 所谓了。这取决于当事⼈和他所处的环境。不过,回想我与安妮的对 话,我记得我说过⾃⼰不明⽩,说到底⼈为什么要⼯作?我和安妮的 讨论结果是,⼈们要⼯作,部分原因是要从⼯作中寻找满⾜感。” “能举个例⼦吗?”凯茜问。 “⽐如,我⼯作是为了挣钱。”我回答,“我需要买东⻄。我回想了⼀下 我买的东⻄,觉得⾃⼰和安妮说的那类⼈有点⼉像。我拥有的物质能 带我逃离⽚刻现实,减轻我的压⼒,让我感觉⾃⼰好了些。 “但我想知道,如果我不需要‘逃离’或‘减压’,那我还会想买那些东⻄ 吗?如果我⼀直在做我想做的事,那么我应该没什么可‘逃离’的,也 没那么多压⼒需要释放。我不是说我要去深⼭⽼林⾥盖个房⼦隐居, 我只是想知道,⼀个⼈对‘很多钱’的定义,会不会因为他实现PFE的程 度⽽改变?” 凯茜⼜点了点头:“所以你觉得,⼈不应该渴望拥有更多⾦钱?” “不。”我⼼⾥字斟句酌地组织着语⾔,想表达清楚⾃⼰的想法。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从⾃⼰的⾓度出发来谈这个问题。我觉得, 如果我弄清了我为什么存在,开始做我认为可以实现⾃⼰⽬标的事 情,那么我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看重⾦钱。这才是我的意思。” 凯茜起⾝取⾛我桌上的两个空盘。她微微⼀笑:“约翰,你的想法很有 趣。” 我看着她⾛向厨房。 “是这个地⽅很有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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凯茜回来为我添了点⼉⽔,然后在我对⾯坐下。“约翰,我刚才把你的 餐具送回厨房时,迈克提醒我,说有个话题你可能会感兴趣。我们刚 才说,⼈们在努⼒实现PFE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挑战,这个话题 就和那些挑战有关。” “⽐如我问的那个——他们怎么挣钱?” “这只是其中⼀种,还有很多种挑战呢。” 我看着凯茜:“说说吧,我想听。” “为了说清楚,”她开始讲,“你先想想我们之前聊过的那些⼈。” “你是说我那⼏个全⼒以赴投⼊⼯作的朋友?”我问,“真正享受每⼀天 的⼈?” “对。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和别⼈有什么不⼀样?” “嗯,有个⼥⼈是做销售的,在……” “等等,”凯茜打断了我,“别只想他们做的事,宏观⼀点⼉,想想他们 这个群体的特点。” 我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。我脑中勾勒出那些⼈的样⼦:“好的,我刚 才说,他们看起来都有⼀种发⾃内⼼的快乐,都⾮常享受他们所做的 事。他们还很⾃信,不会给⼈留下虚张声势的印象。他们都胸有成 ⽵,仿佛认定事情会按照他们的意愿发展。 “还有⼀点听上去可能有点⼉奇怪,他们这类⼈还有⼀个特点,就是运 ⽓好。好事总是发⽣在他们⾝上,⽽且出乎意料。” “能举个例⼦吗?”凯茜问。 “好,就拿我刚才说的那个⼥⼈举个例⼦。巧了,她和安妮⼀样,也从 事⼴告业。她需要搞定⼀个⼤客户。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,只记 得那事涉及⼀笔⼤订单,很多⼈争取过,但都失败了。” “然⽽,她决⼼⼀定要拿下这笔订单。她花了两周时间准备给客户展⽰ ⽤的资料,然后接到了⼀个⼤学同学的电话。她和这个⼈已经很久没 联系了。他们俩叙旧的时候聊到⼯作,她说她正在争取⼀个⼤客户。 结果她的⼤学同学有个朋友,恰好是她要争取的⼤客户公司中的员 ⼯。“⼏通电话之后,他们三⼈相约吃了顿晚饭。⼏个星期后,她理所当然 地签下了这位⼤客户。所以我说,好事总是意外降临在这类⼈⾝上。 他们的运⽓就是好。” “约翰,你觉得他们运⽓为什么好?”凯茜问。 我喝了⼏⼝⽔:“我也不了解,也许只是巧合吧。不过有⼀个有趣的现 象,我想了想那些做事情真正乐在其中的⼈,他们把时间花在与PFE ⼀致的事情上,⽽这种⼤好事好像总是被他们碰上。” 凯茜微笑着看看我:“这种事只能被他们碰上吗?你有没有碰上过?” 我紧靠着卡座的靠背:“应该碰上过。我⼀时半会⼉想不出具体例⼦ 来,但是我记得有⼏次,意外惊喜正好在我需要的时候降临。” “约翰,如果你能想起那些具体例⼦,你肯定会发现两者之间的联 系。” “⽐如说,惊喜发⽣时我恰好在做⾃⼰想做的事?”我问。话⼀出⼝, 我全⾝⼀震,和我之前的感觉⼀模⼀样,这就是我有了与我⾃⼰相关 的重⼤发现时的感觉。 “约翰,我不能替你回答这个问题。但我在这家咖啡馆⼯作,看着客⼈ 们来来往往,有⼀个发现——那些清楚⾃⼰PFE的⼈,为实现PFE全⼒ 以赴的⼈,他们确实运⽓⾮常好。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,意外的惊喜 总会降临。 “关于这个现象,我问过其中⼀些⼈,他们也有同样的感觉,但不知道 背后的缘由,给出的解释也不尽相同。其实,他们⼤多数⼈根本就不 太关⼼⾃⼰运⽓好不好。他们只知道,当⾃⼰为实现存在意义⽽努⼒ 时,幸运的巧合就会⾃然出现,他们管这个叫顺其⾃然。” “真奇怪,”我说,“听起来有点⼉⽞。” “有⼈觉得⽞,有⼈觉得是宇宙的⾃然规律,还有⼈觉得事情背后有⼀ 股更强⼤的⼒量在操控。不过,⼤多数⼈只会觉得这是运⽓好罢了。 ⼤家都同意确实有这么回事,⽽且运⽓确实是促成事情成功的因素之 ⼀。” “你怎么看,凯茜?” 她思考了⼀会⼉:“其实我也不知道。可能是前⾯说的各种原因,也可 能是另⼀个原因。你听说过指数理论吗?” “没有,你能解释⼀下吗?” “能啊,这个理论其实很简单。我举个例⼦,假如你告诉某⼈⼀个消 息,他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⼈,其他⼈⼜会告诉更多⼈。⽤不了多 久,你的消息就会传播给很多⼈,⽐你⾃⼰逐个告知的效果更好。这 就是指数理论。” “有点⼉像发电⼦邮件。”我说,“你把⼀封邮件发给10个⼈,这些⼈各 ⾃再转发给另外10个⼈,这样继续发下去。” “没错。这是⼀回事。现在我们说回正题,假如你告诉⼤家,你正在努 ⼒实现你的PFE,你把这个消息分享给10个⼈,他们各⾃⼜分享给另 外10个⼈,这样下去,⽤不了多久你就有⼀⼤帮潜在的帮⼿了。” 我想了⼀会⼉:“但他们凭什么愿意帮我?我的朋友凭什么和其他⼈聊 起我努⼒做的事?” 凯茜看着我,没有回答。我感觉她⼜是在⿎励我⾃⼰找出答案。我想 了想我们的对话,想到我们怎么说到指数的话题。可我没能想出答 案:“我不明⽩,凯茜,能给个提⽰吗?” “约翰,想想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些⼈——为实现⾃⼰的PFE⽽⼯作的 ⼈,你和他们互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?” “感觉很棒,我会情不⾃禁地被他们的激情和热情感染,我会想主动帮 助他们。” 我顿了顿:“不是吧,凯茜,别告诉我这就是答案!那信息传递的例⼦ ⼜怎么解释呢?” “约翰,你刚才说,他们的激情和热情让你也想主动帮忙。如果你帮不 上忙,但知道其他⼈也许能帮上,你会去联系他们吗?” “当然会,我会感觉⾃⼰有动⼒去做这件事,因为他们……”我停顿了 ⼀下,仔细琢磨该怎么表达。 “⾛在正确的道路上?”凯茜提⽰。 “对,差不多是这个意思。他们⾛在正确的道路上,让你忍不住想去帮 ⼀把。” “那当你跟有可能帮忙的那个⼈说起他们的时候,你会怎么说呢?”凯 茜问。 我⼀半是对⾃⼰,另⼀半是对凯茜露出了微笑。“我会像他们⼀样,带 着激情和热情说话。话题会充满感染⼒,就好像他们的故事或者需求 ⾃带⼀种积极的情绪⼀样。” “也许这就是你要的答案。”凯茜站起⾝,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。“约 翰,你居然吃了这么多。”她端着⼀摞空盘⼦说,“你饿坏了吧?” “是你们的饭菜太好吃了。”我回答,“我⼀点⼉都不想剩下。” 我向厨房扫了⼀眼,看⻅了迈克。我们互相挥了挥⼿,这次完全不觉 得有什么奇怪的:“凯茜,我想问⼀下,你们还有草莓⼤⻩派吗?” 她⼤笑:“我去厨房问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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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⼏分钟,迈克来到我桌旁,⼿⾥端着⼀个盘⼦,上⾯放着⾜够四 个⼈吃的派。“你点了⼀份草莓⼤⻩派?”他问。 “迈克,这分量怎么这么⼤,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完。” 他放下餐盘,在桌上摆了⼀块新餐⼱和⼀把新叉⼦:“慢慢吃,不着 急。你和凯茜聊得怎么样?” 我刚叉起⼀⼤块派送进嘴⾥,正在⼤⼝咀嚼。听到这话我急忙喝了⼝ ⽔,把派咽下去:“聊得很好,⾮常有意思。我们讨论了那些换了种问 法问过⾃⼰这个问题的⼈。”我说着指了指菜单。 就在⼀瞬间,菜单上的问题变成了“我为什么来这⾥?”,然后⼜慢慢 变回了“你为什么来这⾥?”,这次我⼲脆没有跟他提起问题的变化。 “对,就是这个问题。”我继续说,“那些⼈似乎有⼀些共同点,⽐如说 他们都清楚⾃⼰为什么存在,他们知道为了实现那个意义要做什么, 他们对⾃⼰的能⼒完全⾃信。他们努⼒的过程中总是如有神助,⼗分 顺利。凯茜跟我解释了⼀些相关理论。” 迈克咧嘴笑了:“⼤家对这个现象的猜测,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,甚⾄ 能追溯到最早那批哲学家。” “迈克,有件事我不太明⽩。为什么⼤家不都去追求⾃⼰的PFE?他们 有什么难处?你先别急着回答,我知道我⾸先应该问问⾃⼰,其实, 你⾛过来的时候,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。但我真的很好奇,除了我⾃ ⼰可能想出的答案,还有没有更⼤、适⽤于更多⼈的答案。” 迈克端着⻢克杯,嘬了⼀⼝⽔,然后把杯⼦放在桌上,在我对⾯坐了 下来。“关于那个问题,我们每个⼈都有⾃⼰的答案。”他开始解 释,“这些答案是讲给⾃⼰听的,因为每个⼈的情况都独⼀⽆⼆。不 过,确实有⼏个更⼤的决定性因素。” “⽐如?” “很多⼈从没想过⾃⼰的存在意义。有的⼈想过这个概念,但不知道⾃ ⼰有没有所谓的PFE。还有⼀些⼈因为⾃⼰的成⻓环境或者宗教信 仰,不认为⾃⼰有权利去追求和实现⾃⼰的PFE。 “有⼈觉得⾃⼰有存在意义,并相信⾃⼰有权利去实现这个意义。但即 便如此,有些⼈也不认为只要相信⾃⼰、只要去做,就能实现PFE, 他们不相信这个过程有这么简单。 “这就要说回你和安妮聊的内容了。有很多⼈为了钱或权⼒,说服其他 ⼈去相信,他们的产品或服务是实现⼈⽣圆满的关键。想象⼀下,如 果⼤家都意识到,我们的满⾜感其实掌握在⾃⼰⼿中,那前⾯那种⼈ 就会受到巨⼤的威胁。说服他⼈的那些⼈将失去他们的⼒量。对于这 类⼈,失去对他⼈的影响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。” “你让我想起我和凯茜刚才说的话。”我说,“她告诉我,如果有⼈弄清 了⾃⼰的PFE,他们就会去做⾃⼰想做的事,成为⾃⼰想成为的⼈, 不再需要别⼈的允许或同意。” “没错。更严重的是,这样⼀来,再没有⼈能阻⽌或安排他⼈去做他们 想做的事。我们每个⼈都能掌握⾃⼰的命运。” 我想了想,⼜回忆起我刚才和凯茜、安妮的对话:“你说的这种情况和 我平时看到、听到的情况有很⼤差别。寻找⾃⾝存在的意义,掌握⾃ ⼰的命运,很多⼈接触这些问题都难,更别说采取后续⾏动和真正过 上这样的⽣活了。” “确实很难,”迈克说,“但不是不可能。其实就在⼏周前,⼀个客⼈来 到咖啡馆,跟凯茜和我讲了⼀个故事,关于他如何学会掌握⾃⼰的命 运,⾮常有意思。如果你有兴趣,我可以讲给你听。” “好呀。故事⾥还有渔夫吗?” 迈克⼤笑:“这次没有,不过有体育运动。这个客⼈多年来总是梦到⾃ ⼰要打⼀杆⾮常难打的⾼尔夫球。他说他在现实⽣活中并不擅⻓⾼尔 夫球,睡梦中却遇到这样的难题,⾮常沮丧。在梦⾥,他要打的球要 么放在窗框上,要么放在⼀⼤块岩⽯斜⾯上,要么放在其他各种荒唐 ⼜难打的地⽅。 “每次他都努⼒站稳脚跟,练习挥杆,但⼿感永远不对,他知道这样下 去肯定会打出⼀记坏球。结果,他越是练习挥杆,就越是焦虑紧张。 “等他的沮丧达到⾼峰,他才会终于感觉⾃⼰做好了准备。结果,每次 他刚要挥杆,球的位置就会改变,跑到另⼀个同样难打的新球位。于 是,他⼜要经历新⼀轮压⼒和焦虑。这样的场景⼀直反复出现,直到 他从梦中醒来,⼼脏狂跳,全⾝肌⾁紧绷。 “⼀天晚上,他⼜做了这个梦,但这⼀次,当他不能更沮丧的时候,他 突然意识到⾃⼰完全可以把球捡起来,放到别处再打。并没有什么超 级难题,除了他⾃⼰,没有⼈在意他击球的位置。 “他说,醒来之后,他有种不可思议的强烈感觉——他觉得⾃⼰洞悉了 ⼀个深刻的道理。他以前不懂这个道理,现在却看得⽆⽐清楚。聊到 最后,他告诉我,‘不管别⼈让我们相信什么,不管我们在⼴告⾥听到 什么,不管我们对⼯作的⾼压有什么感觉,我们每个⼈都可以把握⽣ 命中的每⼀刻。以前我忘了这个道理,所以在各种各样的外界⼒量影 响下,我总是努⼒调整⾃⼰,不知不觉被它们控制了。’ “‘除了我⾃⼰,没⼈关⼼我在哪⼉击球;同理,在⽣活中,只有你真 正了解⾃⼰存在的意义。永远不要因为其他⼈或事失去对⾃⼰命运的 掌控。要积极地选择⾃⼰的⼈⽣道路,不然就只能被动接受安排。要 学会移⾛你⼈⽣中的⾼尔夫球。’” 迈克讲完故事,看着我说:“你看,的确没有渔夫吧。” “这个故事没有渔夫,⽽且很精彩。我喜欢这个故事包含的信息。” “那个客⼈也喜欢。他说这个梦改变了他的⼈⽣。从那之后,他意识到 他可以对⾃⼰的命运做出选择。现在,要是遇上不知如何是好的事 情,他就告诉⾃⼰,把那个⾼尔夫球移⾛。他说,只要把这句话说出 ⼝,他就不再害怕,能⿎起勇⽓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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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看⼿表,已经是早上五点⼗五分了。“不会吧,”我说,“我⻢上就 可以再点⼀次早餐了。” 迈克微笑道:“还是先把你的派吃完再说吧。” “那我就不客⽓了。”我回答道,⼜将满满⼀叉⾷物送进嘴⾥。我吃完 ⼜喝了⼀⼝⽔,“迈克,我还有件事不明⽩。这事我和你、和凯茜都聊 过,但还是没找到答案。” 迈克笑着说:“那就请问吧。但草莓⼤⻩派的做法我可不能告诉你,那 是我们这⼉为数不多的秘密之⼀。做法是我妈妈传给我的,我跟她发 过誓,永远不告诉别⼈。” 我咧嘴⼀笑:“明⽩了。幸亏我要问的是另⼀个问题。我们讨论过⼈们 问⾃⼰‘我为什么来这⾥?’的事⼉,凯茜和我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提 问者的影响,还有⼈们知道答案后可以怎么做。但我还有⼀点不明 ⽩……” “要怎样才能找到答案,是吧?”迈克问。 “对。” “我觉得,这个问题还是把凯茜叫过来⼀起解答⽐较好。她和我⼀起回 答你,⽐我或她单独回答你更好。”于是,迈克起⾝⾛向咖啡馆另⼀ 端。凯茜正坐在那⼉跟安妮和她的朋友聊天。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聊 差不多的话题。 过了⼀会⼉,凯茜起⾝和迈克⼀起向我⾛来。 “派好吃吗?”他们俩落座后,凯茜问。 “好吃极了。”我咧嘴⼀笑,说道,“我差不多吃饱了。” “凯茜,约翰想知道如何找到第⼀个问题的答案。”迈克边说边指了指 菜单背后的“你为什么来这⾥”,那个问题此时变成了“我为什么来这 ⾥”,“我觉得我们俩最好都来回答⼀下他的问题。” 凯茜点点头,直视着我的双眼,⽤⾮常严肃的语⽓问:“约翰,你有信 箱吗?” “有啊。” “你向⾃⼰提出那个问题后,在下个⽉的第七天,也就是头⼀次满⽉的 ⽇⼦,你的信箱⾥会收到⼀个包裹。⾥⾯有⼀份⽂件。你把它举起 来,借着烛光看,就会看到知道答案的⼈写下的⼀条秘密讯息。这条 讯息你⼀⽣只能读⼀次,只能在烛光下才能看到,⽽且必须在⼀个⽉ 的第七天看。” 我放下⽔杯,凑过去认真听她说。 “这个包裹很好认,外包装⽤的是红⾊丝带,打的是双结,其中……” 这时,我注意到桌⼦在动,或者说更像是在震颤。我直起了⾝⼦。 “怎么回事,凯茜?”我吃惊地问,“桌⼦……” 凯茜继续说话,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桌⼦在抖。“⼤绳圈⾄少是⼩绳圈的 两倍⻓,系在包裹偏左上⾓的位置。” 我瞟了⼀眼迈克,顿时⼜惊讶⼜尴尬,因为桌⼦的抖动并⾮闹⿁,⽽ 是迈克搞出来的。他⼀边听凯茜说话,⼀边捂着嘴趴在桌⼦上,拼命 憋着笑。可他笑得太厉害,整个⾝⼦都在颤抖,桌⼦也跟着抖起来。 我哈哈⼤笑。凯茜转过⾝,开玩笑地在迈克肩上捶了⼀下。 “你的演技可真够差劲的。”她笑着说。 “抱歉,”迈克说,“你说的太像那么回事了。我实在控制不住我⾃ ⼰。” “好吧。”凯茜说,“约翰,关于你要找的答案,我稍微⾃由发挥了⼀ 下。” “稍微!”迈克说,“你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。还什么‘打的是双 结……’”迈克模仿着凯茜,我们三个再次放声⼤笑。 “你真是太会编故事了,凯茜。”我说,“可是,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呢。” “这样才有意思嘛。”她笑嘻嘻地说,“我这样做是为了说明⼀点。有的 ⼈意识到了问题,就想知道答案,但他们只想在其他⼈或者其他事物 的引导下找到答案。” “⽐如第七天收到的⼀个包裹。”我笑着接话。 “没错,第七天。但重点是,得到答案后,我们凭⾃由意志决定我们想 做的事;同理,我们也可以凭⾃由意志主动寻找答案。” 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说,”我说,“⼈不能刚迈出第⼀步,就站在原地等 待。如果有⼈真想知道他为什么存在,他就得为⾃⼰找出答案。” “没错。”迈克说,“⼈们寻找答案的⽅法各不相同。有⼈通过冥想问⾃ ⼰为什么存在;有⼈⼀边听⾃⼰最爱的⾳乐,⼀边记录⾃⼰的想法; 很多⼈选择到⼤⾃然中⾃⼰⼀个⼈静⼀静;也有不少⼈选择和朋友或 陌⽣⼈交流分享这个话题;还有⼈会通过阅读,在书中理念和故事的 引导下找到答案。” “哪种⽅法最管⽤,你有什么建议吗?”我问。 凯茜转过⾝对我说:“约翰,这完全看个⼈。你要记住⼀个关键点,⾃ ⼰的答案,全世界只有我们⾃⼰可以决定。所以很多⼈都在追寻答案 的过程中选择独处。” “我能理解这点。”我说,“要是你整天被资讯和信息轰炸,就很难集中 精⼒思考问题。” “是啊。”迈克回应,“有⼈花时间冥想,或者去⼤⾃然中静⼀静,通常 就是为了逃离外界的‘噪⾳’,把注意⼒集中在⾃⼰真正要思考的问题 上。” “这就是全部答案了吗?”我问。 “并⾮全部。”凯茜说,“约翰,你还记不记得,刚才我们说到接触不同 的理念、⽂化、观点、⼈等⾏为的价值吗?” “当然记得,当时我们在说,⼀个⼈为了实现他的存在意义,为什么要 多去了解不同的事物。” “没错。”凯茜说,“同样的观点也适⽤于那些寻找PFE的⼈。有⼈发 现,⼀旦他们有新体验或者接触到新理念,有些体验或理念就会让他 们产⽣共鸣。遇到他们热爱的事物时,很多⼈都有⽣理反应,⽐如汗 ⽑倒竖、脊梁⾻仿佛触电、喜极⽽泣等等。还有⼈会产⽣⼀种‘就是 它’的感觉。这些都是找出⾃⼰存在意义的线索。” “我明⽩了,”我笑了,“那种感觉我也有过。当我读到或者听到⼀些事 物时,⼼⾥会很清楚地知道,我就是想做这件事。其实,我今天晚上 就出现过好⼏次这种感觉。” 凯茜向我露出微笑:“约翰,你的问题解决了吗?” “应该算是吧。假如我没理解错,你是说没有统⼀适⽤于所有⼈的答 案,但可以试试看找⼀个地⽅集中精⼒思考问题。体验不同的事物, 接触不同的理念,留意⾃⼰对各种事物的反应,这些都有助于我们寻 找答案。” “没错。”迈克说。 凯茜站起⾝:“我去看看其他客⼈。约翰,你还有别的需要吗?” “没有了,凯茜,谢谢你。不过,万⼀我在满⽉之夜收到⼀份意外礼物 ——系着红丝带的包裹……我可能会再请教你⼏个问题。” 她哈哈⼤笑,朝迈克眨眨眼:“没问题,欢迎随时提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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凯茜离开我的餐桌。“约翰,来这⾥之前,你本来要去哪⼉?”迈克 问。“我刚开始度假。我觉得⾃⼰需要抽出⼀段时间,逃离⼀切,趁机好好 思考⼀下。我不知道我具体想思考些什么,但在刚才的……”我瞟了⼀ 眼⼿表,“……在刚才的⼋个⼩时⾥,我冒出了⼀些相当不错的想 法。” “迈克,你介意我问你⼀个私⼈问题吗?” “不介意,什么问题?” 我看着他:“你是因为什么契机,才在菜单上放了这些问题?” 迈克靠在椅背上,脸上浮出⼀丝浅笑:“你怎么知道有个契机?” “因为你、你的⾏为举⽌,还有这个地⽅。我不确定,但我感觉你就是 在做你想做的事。所以我猜你问过⾃⼰那个问题,⽽这个咖啡馆就是 你的答案。” 迈克⼜浅浅⼀笑,端起⻢克杯喝了⼝⽔说:“很多年前,我过着异常忙 碌的⽣活。我晚上要上研究⽣课,⽩天有全职⼯作。其他时候,我的 每⼀分钟都⽤来做体育训练,⽬标是成为专业运动员。有两年半时 间,我⽣活中⼏乎每⼀个时段都安排得满满的。 “毕业之后,我辞职给⾃⼰放了个暑假,因为我已经找到⼀份新⼯作, 九⽉初正式⼊职。我⼀个哥们⼉也刚刚毕业,我们决定⼀起前往哥斯 达黎加旅⾏,庆祝毕业。 “我们花了⼏周时间在这个国家四处游荡,去热带⾬林远⾜,观察野⽣ 动物,沉浸在全新的⽂化环境⾥。有⼀天,我们坐在⼀段漂流⽊上, 吃着新鲜的芒果,看着海浪冲上美得不可思议的海滩。我们在接近30 摄⽒度的⽔中玩⼈体冲浪,玩了⼀整个下午。⽇落时分,我们⼼情很 放松,看着天空从明亮的蓝⾊变成粉红、橘红,再到正红。” “听起来很壮观。”我说。 “的确。我记得⾃⼰眺望眼前的美景,开始回想,过去的两年半⾥,我 每时每刻都按照计划⽣活,⽽这幅美景每天都会出现。原来,只需要 坐⼏⼩时⻜机,再⾛过⼏条泥路就能抵达天堂,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 这个地⽅的存在。我发现在我疯忙的两年半中,不仅这个地⽅始终存 在,太阳也始终存在,海浪也始终冲刷着那⽚海滩,眼前的⼀切已经 存在了百万年,甚⾄上亿年。 “想到这些,我感觉⾃⼰⾮常渺⼩。我的烦恼,我的压⼒,我对未来的 担忧,似乎⼀切都不重要了。在我以前的⼈⽣中,不管我做了或者没 做什么,不管我的决定是对是错,还是对错参半,哪怕将来哪⼀天我 已经不在,眼前的⻛景也依然会⻓久地存在下去。 “我坐在那⼉,⾯对⾃然那不可思议的美丽与壮观,觉得我的⽣命不过 是宏⼤宇宙中的⼀粒微尘。然后,我产⽣了⼀个想法,我为什么来这 ⾥?如果我以为重要的东⻄其实并不重要,那什么是重要的?我存在 的意义是什么?我为什么来这⾥? “那些问题冒出来之后,我之后的经历就和凯茜跟你说的差不多。直到 我想出答案,问题才消散。” 我原本靠在椅背上,但迈克讲话时,我不⾃觉地朝他凑了过去,想仔 细听清他说的每⼀部分。 “谢谢你,迈克。故事真精彩。” “约翰,⽣活本来就很精彩。只不过有⼈没发现⾃⼰是作者,没发现他 们可以按⾃⼰的想法创作。” 迈克站起来说:“我要回厨房打扫⼀下。约翰,你还想吃点什么吗?” “不了,我⻢上就要⾛了。我本来彻底迷路了,才发现这个地⽅。现 在,我依然不知道我该往哪个⽅向⾛。” 迈克笑着说:“那要看你想去哪⼉了。” 他开⼝想要说点⼉别的,⼜顿了顿,仿佛他决⼼不说出⼝。他转⽽说 起另⼀件事:“你沿着这条路开⼏英⾥,就会看到⼀个⼗字路⼝。右 转,你就能回到⾼速公路上。⾼速公路⼊⼝附近就有⼀座加油站。你 剩下的油够你把⻋开到那⼉了。” 我不清楚他怎么知道我剩下的油够我撑到加油站,但我直觉他说的肯 定没错。我站起来伸出⼿:“谢谢你,迈克,你的咖啡馆真是太特别 了。” 他和我握了握⼿:“不⽤谢,约翰。祝你⼀路顺⻛。”说完他就转⾝⾛ 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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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低头看看菜单。 你为什么来这⾥? 你害怕死亡吗? 你满⾜吗? 这些问题都很深刻。如果⼀天前有⼈问我这些,我肯定会以为他有点 ⼉精神错乱。现在,我坐在这⾥,看着菜单的背⾯,居然⽆法想象之 前的⾃⼰。 凯茜来到桌旁,把我的账单放在桌上,递给我⼀个餐盒:“这是最后⼀ 块草莓⼤⻩派,是迈克送给你的告别礼物。” “这是我送你的礼物。”她说着递给我⼀份菜单。菜单封⾯上,在“你为 什么来这⾥咖啡馆”下⾯,凯茜给我写了⼀句话。我把它读了两遍。 “⼀个⼩东⻄,给你留个纪念。”她微笑着说。 “谢谢,凯茜。谢谢你为我做的⼀切。” “我很荣幸,约翰。这是我们的缘分。” 我把钱放在桌上,拿起菜单和装着派的餐盒,⾛出咖啡馆,⾛进新⼀ 天的开始。 太阳即将从停⻋场对⾯的树林后升起,新的⼀天就要到来。空⽓中依 然残留着昨夜的⼀丝沉寂,⽩昼的喧嚣却已经拉开了序幕。 我感觉⾃⼰充满活⼒,重新振作起来,我把餐盒从右⼿换到左⼿上, 打开⻋门。 “我为什么来这⾥?”我想,“我为什么来……” 这的确是崭新的⼀天。
最后
在那家咖啡馆度过⼀夜之后,我的⼈⽣就改变了。这些改变并不像⼀ 道闪电那样来得那么快、那么突然,但却有着同样的⼒量,最终对我 的⽣活产⽣了影响。 和安妮⼀样,我也开始慢慢改变。我离开咖啡馆时,不停地思考“我为 什么来这⾥”,然后在余下的假期中不停地思考这个问题。我没有⻢上 得出答案。我知道,要想找出我的存在意义——或者凯茜所说的PFE ——只花⼀个假期的时间思考,然后回归我曾经的⽣活是远远不够 的。和⼤多数真知灼⻅⼀样,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花些⼼思才能找 到。我从凯茜和安妮那⾥学到了各种⽅法,最后,我把这些⽅法组合起 来,终于想出了答案。⼀开始,我先每天抽出⼀⼩段时间,专注于我 喜欢做的事,和安妮的做法差不多。然后,我开始尝试找和利⽤凯茜 说的那些机会,接触和了解新事物。这样⼀来,“我为什么来这 ⾥?”这个问题的答案范围变⼤了,不再像我旅⾏之初时那么狭⼩了。 终于,我的PFE和我想实现它的⽅法逐渐清晰起来。讽刺的是,我是 在⾯对最困难的挑战时想清楚的。当两个选择摆在你⾯前:⼀个是⽤ ⼀⽣追求⾃⼰的⽣存意义,另⼀个就是活着,你可能会以为,做出这 个决定很简单。 但事实并⾮如此。 随着时光流逝,我发现⼤多数⼈的旅程会在这⾥结束。他们窥探篱笆 墙上的⼩洞,清楚地看到他们想过的那种⽣活,但出于⼀些原因,他 们不会打开门,⾛进那种⽣活。 起初,这个事实让我觉得特别遗憾。但正如迈克所说,我开始相信不 同的⼈会在不同的⼈⽣阶段做出选择,有⼈⼩时候就已经做出选择, 有⼈要⻓⼤⼀些,还有⼈终其⼀⽣都没有做出选择。做选择,急不 得,没有⼈能帮你选择,你只能⾃⼰来。 “如果你已经做成了想做的事,或者每天都在做想做的事,那你没有理 由害怕失去做那些事的机会。”对我来说,正是这个道理帮我推开了那 扇门。如今,这句话已经成了我的⼈⽣信条。 我常常想起那家咖啡馆。每次我打开信箱,看到⾥⾯塞满⼴告和我不 需要的信息,我都会想起凯茜和她那个绿海⻳的故事。反向浪从未停 歇,伺机卷⾛我的时间和精⼒。但现在我已经知晓了它的存在,我就 可以保存实⼒,乘着正向浪前进。 我还常常想到迈克在哥斯达黎加海滩的故事。从宏观视⾓来看,我们 的压⼒、焦虑、胜利和失败全都微不⾜道。 不过,正是因为我们去⾯对看似微不⾜道的⾃⼰,才找到了⼈⽣的意 义。要说我对改变⽣活有什么遗憾,那就是我真后悔没早点⼉做出改变。 我想,在咖啡馆的那⼀晚之前,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吧。 现在,我明⽩了⾃⼰的存在意义,也会为了实现这个意义⽽努⼒⽣ 活。门的另⼀边,我永远不会再回去了。